田计生被移交到检察院,已经半年多,还是没一点儿消息。金焕荣既紧张又偷乐,总是没消息就不知道他把自己交代出来没有;偷乐是关了这么久说明这小子一直死扛着,要是为了争取轻判减刑来个竹筒倒豆子,自己早就被牵连出来。可总没有他的确切消息,自己的心就一直悬着。
这天快下班时田计生的老婆来找他。“金局,我们家老田你可得想想办法呀。” 她穿件紫红丝绒旗袍,烫着钢丝发,高颧骨,两个眼睛深深地凹进去。这个女人很瘦,哭起来两个消瘦的肩胛骨一凸一凸。金焕荣很烦她这种敏感时候来找自己,但知道她这时候最受煎熬,也不能惹她,便耐着性子安慰:“放心,他要扛着不说,关些日子就放出来了。”“数额那么大,知道的人都说至少得十年以上呢。”田计生老婆哭泣着。“法院现在判案讲证据,没有确切证据不能判的。”“反正你得给他想办法,他有心脏病,装了七个支架,我都担心他出不来。”田计生老婆抽泣着哭出了声,连眉毛都红了,鼻涕淌下来。金焕荣烦躁地递给她几张纸巾:“他们审人要考虑身体情况,身体不行不会连续审。放心吧。”田计生老婆还是抑制不住哀哀地哭着。这种敏感时候,金焕荣担心给人看到她来找自己,焦急地不时看着门,就担心有人进来。他捺着性子安慰:“你先回去吧,把孩子照顾好,把双方老人照顾好。不要太焦虑,你要倒了,家里就全完了。老田的事情我一直在想办法,等有准信了,准备给他聘个最好的律师。”田计生老婆擦着红肿的鼻子停止哭泣,心怀希望地抬头看他:“律师能让他没事么?”“现在重证据,没证据法院是不会轻易判的——以后不要来找我,也不要打电话,发信息,有消息我会告诉你。”金焕荣压抑着烦躁说。田计生老婆听了,面色又晦暗下来,瘪着嘴,叹口气,什么话也没说走了,旗袍屁股上压起几道褶。
天色渐渐暗下来,金焕荣也没开灯,就在黑暗里枯坐着。出乎他意料的,田计生居然背着自己搞出去五百万,他一直以为他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心啊,真是深不可测。
金焕荣刚要收拾东西下班,手机忽然收到一条信息,是殷局发来的,纪委让他明天过去一下,有些情况问问。他整理文件夹的手忽然抖动起来,他告诫自己要保持镇静,可怎么也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虚弱和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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