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没有好好告别
你可能不知道,女孩子有时候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而喜欢上一个人。我现在想起那年发生的那件小事,仍记忆犹新。但我的同学们肯定都不记得了,尽管他们当时笑得最大声。
我想你也不记得了,因为真的不太重要。
当时你准备跳高,我和一群女同学就坐在垫子的前方。你的运动能力真的很弱,直接把杆子踢飞掉,然后因为惯性一直往前冲,最后冲到我面前,压根没刹住,直接扑倒了我。
周围的女生笑得前仰后合,我也跟着笑红了脸。因为太过突然,我的脑子里似乎有一群麻雀飞过般吵闹。那是我第一次和男生靠得这样近,我甚至能闻到你脖子上好闻的香皂的味道,而且你好像在努力用手掌撑地,尽量不碰到我。
这件小事让我在心里默默地给你加了一百分。那时候的你,成绩马马虎虎,运动能力马马虎虎。女生们的闲暇时间都在讨论班里的年级第一,而我的余光总在小心翼翼地捕捉你。
你到底有什么好呢?
我发现你某个角度像港剧里经常演弟弟的某个演员,那也是绿叶一般的人,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有自己的小帅气。而我是一个平凡而又有自己小骄傲的女生,我觉得平凡的我发现了平凡的你。
从那以后,我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你的书包是深蓝色的,我去换了一个深蓝色但有图案的书包;你偶尔会戴眼镜,我不近视但去买了一副平光眼镜;你放学后常会在小摊上买一本漫画杂志,我也开始收集漫画;你坐12路公交车回家,我也坐12路公交车。
这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我真的也坐12路。以前我们总是一个站车头,一个站车尾,发生那件小事后,我们偶尔会坐到一起,交流那天的作业有多难。
通常我会提前一站下车,我说:“我下车了哦,明天见。”
你说:“明天见。”
我想,有多少个明天见呢?
在很多个期盼明天见的日子里,忽然有一天,我转学了。
是很突然的决定,我爸把生意搬到了另一个城市,我还没有独立到可以不依靠父母,他们说必须转学,我就必须得转学。
我甚至来不及跟你告别。高二下学期的某一天,我把一张纸条塞到了你的课桌里,而恰好那天你请病假不在。我想,怎么就这么凑巧呢?
没有好好告别,真的是一件遗憾的事啊。
我在纸条上写了一个电话号码,那是我们在新城市的联系方式,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打给我。
可惜,直到我后来考上大学,你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我只是一个同学甲
我偶尔会想,也许你压根没有看到那张纸条,又或者你和我一样是害羞的人,不知道拿起电话说点什么。
总之,我在这个大岛的西边城市,被紧张的学业困扰着,再没有人和我一起抱怨作业太多会的题太少。
而你在大岛的东边城市。
我们就这样一东一西,你每日看着最热烈的日出,我每日看着最温柔的日落。据说这里有全中国最好看的西海岸日落,所以我爸才要来这里开发景区和度假村,到处都是无人的野海,沙地。奇怪的是,通常一边是海,一边是长满仙人掌的沙漠。
好像就是从这一年开始,我三天两头地见不到我爸妈,他们忙得脚不着地,但每次回来带给我的礼物越来越贵。
其实我并没有多喜欢那些礼物,如果礼物的价值金额能换成爸妈陪我的时间,我想我会开心更多。
我虽然是走读生,但我每天还是在食堂吃过以后再回家。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叫戴飞尔的女生,她不回家吃饭,是因为爸妈在外地打工,每月寄给她一笔伙食费,她把这笔钱平分,大概每顿只能一荤一素。我通常会点好几样菜,叫她一起吃。饭桌上,她偶尔会说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她摸着我的衣服说:“让我看看你这件卫衣是什么做的。”
我一脸困惑。
她伸出两根手指头比画一个“八”字,说:“班里有人说你这件卫衣八百五十元!乖乖,我一个月伙的食费也就这样。”
“衣服是我妈给我买的,我对那些牌子也不了解,我也搞不懂一件普通卫衣为什么要这么贵。”
“我看你是个憨憨,你的书包和那些文具,我在一般文具店里根本找不到,是英国货,我听别人说的。”
“别人都在议论我啊?”
“张大漂亮!你这样的千金大小姐,是怎样流落到我们这种沙漠的?!”
“给我取什么诨名啊,我叫张小美。”
戴飞尔吃完最后一块糖醋小排,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小美,以后我保护你。”
没过多久,我在小巷子里遇到几个小混混,让我掏点钱给他们买酒喝,戴飞尔不知从哪儿飞奔过来,操起一块板砖,边跑边喊:“警察来了!”
我看到她短短的头发因为汗水根根分明,像个假小子似的,她赶跑混混后的第一句话是:“没受伤吧?”
我想我在这个城市终于有了真正意义的朋友。那天回家我写了一封信,写给你的,想告诉你我在这边的近况,但我迟迟没有寄给你。因为我越写越多,我突然害怕这样的絮絮叨叨,毕竟对你而言,我只是一个同学甲。
围棋应该不难吧
戴飞尔知道你的存在,是在我们考上大学以后。
那时候环岛高铁已经开通了,我算了一下从我的城市到你的城市,高铁只需要两个半小时,去我们大学的城市只需要三个半小时。总之,我们就在这个圈圈上,到哪个重要城市都差不多只要两三个小时。
我在宿舍里计算着这些时间的时候,戴飞尔提着食堂里的大虾飞奔而来:“今天食堂有油焖虾!快来吃!”
我和她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还被分到了同一个宿舍。我说我不吃,我得在放假的时候去找一个人。
“谁?”
“沈勋。”
“找他干吗?”
“问问他为什么还没有给我打电话。”
戴飞尔一边咬着大虾,一边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你怎么都不问我这个人是谁?”
她啃完最后一只虾,嘬了嘬手指,说:“先不说这些了,下午陪我去参加社团?”
我有时想,戴飞尔真是我肚里的蛔虫。
下午,我们在各大社团之间转悠。话剧社、文学社、漫画社,这些社都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接着我们走到了围棋社,就看到你一个人抱着一叠传单站在那里,你穿了一件蓝色的卫衣,牛仔裤,头发像刚从被窝里出来的造型,有一小撮头发像蒲公英一样翘着。零散的几个人从你身边走过,拿走一张传单,看完就走到了下一个社团。没有人在围棋社驻足,所以你看起来有点孤单。我脑子里一群动物飞奔而过,就像非洲大草原的动物迁徙,又热闹又安静。
戴飞尔在一旁看我发呆,碰了碰我说:“是他吧?”
我心里迅速冒出一句“该死。”
为什么我这天素面朝天?还穿着一件荧光绿的毛毛卫衣,戴飞尔以前还说我这穿件衣服像交警。
在你的视线快要落到我身上时,我飞快地闪到了旁边社团的人群里。
戴飞尔淡定地告诉我:“你们真有缘,我上午才看到围棋社社员名单里有一个沈勋,听你一说我就想带你来看看,万一就是这个人呢?”
我给了她一个“你真牛”的表情,接着要她去拿了两张围棋社的报名表。围棋嘛,应该不难吧?
你在忙什么啊
我第一次去上围棋课,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戴飞尔却穿了一身黑,真就跟黑白两子似的。加上我和她,围棋社拢共就五个人。我听说你是这一届新生里第一个来报名参加的,你见到我的时候,满脸写着吃惊:“我看到报名表还以为是跟你同名同姓的人呢!”
“我也没想到你会考来这里啊。”我心里有鸽子在扑棱,一直想问你那个问题,但这天好像不太适合。
因为人少,完全不成气候,我们只能在学校树林里的一个小凉亭里上课,蚊子多到差点把我抬走。那会儿我才知道,围棋的门槛真的很高。我听着像天书一般,这种智力游戏对我来说太难了,但你听得津津有味,眼神里有光,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
我一知半解地听完第一次的围棋课,头昏脑胀,我对戴飞尔使了使眼色,看起来她也在做梦呢。你跑来问我要不要一起吃饭,我看了戴飞尔一眼,她迅速摸着肚子说:“啊啊,我肚子好疼,我先回去了。”
我们终于有了独处的时刻,学校外面实惠又好吃的海鲜烧烤,已经开始有热闹的烟火气息。咸湿的海风吹来,我没有喝酒,却好像微醺。我终于向你问出了那个问题:“你怎么一直不给我打电话啊?”
你先是一愣,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你是说你给我那个写着电话的纸条?”
我点点头。
“我拿到那张纸条的时候,不小心把水倒在上面,号码一下就看不清了。”
啊,太平盛世真好,没有什么大意外,只是一个做事马马虎虎的男同学,马马虎虎发生的一点点小意外。我发现你还是那个笨手笨脚,运动能力较差的男同学。所以你喜欢上了围棋这个脑力运动是吗?
我心里暗自高兴,既然这样,我总得做点什么,让你知道我的存在。
这话原是戴飞尔说的。她说暗恋没有痕迹,没意思。
所以后来的我,常常会想办法出现在你的视线里,除了每周一次的围棋活动,其他时间我也要。
我有时会给你的宿舍打电话,问你在不在。你不知道,听到你的声音,我都觉得紧张。我约你去图书馆自习,你说改天吧;我约你去食堂吃饭,你说改天吧;我约你去打羽毛球,你说改天吧。我在电话里差点咆哮,最后我轻声问道:“你在忙什么啊?”
“我在研究棋谱。”
FINE(好的),没想到我最后输给了围棋。
我觉得你特别有魅力
他们说你在围棋上很有天赋,没有多久,你就开始代表学校去参加围棋比赛了。我能看到你的时候越来越少,自从你拿了几个比赛的冠军之后,学校认识你的人越来越多,你的名字经常出现在公布栏上,我发现越来越多的姑娘愿意加入围棋社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智力崇拜”,有时候对姑娘们来说,高智商也是一种性感。当然我没有说你不帅,毕竟我从高中开始就觉得你很帅,只可惜,我发现了你的不同,而你却从未察觉出我的不同。
后来,我不再去围棋社了,因为你经常集训,反正我也看不到你。
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肤浅的人,我这辈子应该很难感受到围棋的魅力了。但我去现场看过你的比赛,那时候的你神采奕奕,眼神坚定,整个人都散发着智慧的光芒,我觉得你特别有魅力。
那天,你又赢了一场比赛,我刚好在现场,正准备向你祝贺,我爸打来一个电话。
“听说沈勋是你同学?这小子不错啊,现在有职业围棋手开始关注他了。”
“爸,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我也是围棋爱好者,经商以后,家里的棋盘都落了灰。对了,这小子势头不错,改天请他来切磋切磋。”
我差点忘了,我爸以前也算半个围棋爱好者,但据说学艺不精,还是做生意更适合他。
你下了比赛,难掩兴奋,对我说:“明年我想去冲冲定段赛。如果能和我的偶像,围棋界前辈伍老师下一次棋,我此生无憾了。”
虽然我不懂围棋,但看到你眼睛里的光,我心里的高兴一点也不比你少。
不知道是你运气太好,还是我运气太好,没过多久,我爸就说,业余围棋公开赛将在他的度假村举办,而伍老师也会作为嘉宾被邀请。
我兴奋地告诉你这个消息,你飞快地去报了名,你说:“只要见上伍老师一面,也值了。”
你的愿望我记得
你知道那个度假村所在的海湾为什么叫棋子湾吗?传说古时候,有两位仙人来到了那里,他们在巨石上下棋,难分胜负。正当正午烈日时分,渔民给他们送去了饭菜和凉茶,下完棋后他们想谢谢渔民,却发现船帆早已远去。为了感谢渔民,仙人将棋子撒入大海,这些棋子随后变成五颜六色的小石子,布满海湾,为渔民抵挡风浪,祈望安康。
你看,我和你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奇妙的缘分。
我摩挲着小小的棋子,一黑一白,光泽温润。我爸说这是他的宝贝,价值不菲,等你比赛完,他会邀请你和伍老师一起到这个房间来切磋。
以前我压根不知道我爸和伍老师之间还有较深的渊源,直到前不久我向爸爸偶然提及伍老师是你偶像的事情……不过我不打算告诉你这些。到那时我还会躲进另外的房间,只隔一扇门——我只想偷偷观察你。
我爸看出了我的深意:“这样不可惜吗?这小子甚至不知道你为他做了多少事。”
我直觉还未到告诉你的时候,你的愿望我记得,我能做一点点小小的事,就能帮到你,也没什么好邀功的。
那天你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想偷笑,你在伍老师面前,像个六年级的小学生,笨拙,幼稚。后来你跟我说,当时你脑子里一片空白,做梦都没有想到还能得到伍老师的指点。那天回去你在操场上连跑了五圈,亢奋得完全睡不着觉。
这次见面,似乎更坚定了你走围棋这条路的想法,你开始用更多的时间去打工攒学费,如果有机会你还想去韩国学习。
我问你还得攒多少钱?
你想了半天,说:“七、八、九、十万吧?”
我察觉出你的敏感,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之前那些比赛的奖金应该也不少吧?”
你拿给我一张医院的单子,原来所有的奖金都花在了给母亲治病上。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你的难处。你拿起桌上的一个馒头,边往外走边说:“下午还得去教小孩子下棋,我先走了。”
我记下了你母亲的名字和医院,趁着第二天周末,打算去你的老家看看。
下围棋的时候比猴都精
我和戴飞尔一起去了你的老家,在医院见到了你的母亲。我说我是你的高中同学,你母亲跟我们聊了很多你高中时候的事。聊着聊着,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问我:“你是不是那个经常和小勋一起放学坐公交的小姑娘啊?”
啊?我没想到,你甚至有跟母亲聊起过我。戴飞尔冲我挤了挤眼睛,我心里有一只小鹿轻轻走过。
“是啊,那时候我们经常坐12路公交车。”
“那时候你突然转学,他回来跟我说,把你的电话弄没了,气到吃不下饭。哈哈哈”
“哈哈哈,我忽然离开,还没来得及说再见,我也很难过。”
“小勋这孩子,很笨拙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啊,嗯,大概吧?哈哈哈。”我语无伦次。
回学校的高铁上,戴飞尔愤愤地说:“沈勋哪里是笨,下围棋的时候比猴都精,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帮他实现愿望。”
戴飞尔一脸“恨铁不成钢”,说:“张大漂亮啊,你怎么光长脸蛋不长脑子啊?你这么好看,沈勋还不上赶着来表白。”
“他现在可能觉得黑白棋子更好看。”
我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小小的计划,认真地看着戴飞尔,说:“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你忽然离我那么近
关于你的好消息都是戴飞尔传达给你的,有意或无意,你是不是觉得那段时间如有神助?
比如你有了我爸的赞助,某企业家对优秀围棋手的奖励也不是不可;比如你还有了去韩国做交换生的名额,不过这是你自己努力来的。总之,你现在不用再为生活困苦,终于可以专心下棋了。
临去韩国之前,你特意请我吃了一顿椰子鸡。
其实我不太喜欢吃椰子鸡,鸡肉清甜软嫩,蘸料也很清淡,可我更喜欢和你吃的第一顿烧烤,油滋滋冒,热辣似火。
不过那椰子鸡像极了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清清淡淡,有点甜,又不是那么甜。
你知道那时我心里走过什么动物吗?是一只小象,孤单的,羸弱的,笨拙的。
我说:“这边从未见过雪,你去了那边给我拍个雪景看看。”
你没说话,走过来抱了抱我,我又闻到你脖子上好闻的香皂味道,像十六岁的那个下午,你忽然离我那么近。
有什么比看到你开心而更开心的事呢?
这一年,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接着就是实习工作。我爸说要我去他的度假村学习酒店管理,我说我不想在办公室里坐着,如果不能从基础做起,那我宁可不去。
我爸拗不过我,后来把我安排在水上乐园的前台,每天给客人换手牌,卖泳衣,卖泳镜,卖饮料,谁家的小孩找不到爸妈,我急得到处找。
我跟你说上个月我还拿了优秀员工,但我从未告诉你我在哪里工作,我可不想让你看到我现在晒得很黑,又黑又瘦。
戴飞尔说我应该坐在冷气房里当大小姐,对了,戴飞尔现在在专职写小说呢,据说点击率很高,收藏过十万的那种。
我只想要你回到我的身边
每天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因为日头太晒,大部分客人都躲在房里。这是一天当中,水上乐园最安静的时候。我偶尔会打扫一下游泳池里漂浮的落叶,累了就坐在泳池边发呆,这里永远是明晃晃的阳光,泳池的水被晒得发烫。我收到你发来的初雪的照片,就是在这样一个时刻。
你说那边下起了雪。照片里,你站在下雪的街头,穿着深灰色的厚呢子大衣,黑色西装裤,打着一把黑色大伞。
要命啊,我觉得你眉眼间更多了几分俊朗。
不知为什么,冰天雪地里一个男人撑起黑伞,冻得鼻头发红,竟平添了几分韩剧的浪漫。此刻的我,看起来很花痴。
据说初雪的时候,跟喜欢的人表白,就会得到回应。韩剧里经常这么演,不知道我这里的夏天会不会影响表白的结果?
我被泳池的水晃得眼酸,我在想,你知道初雪梗吗?
如果你表白,我就答应你。
可是你这个大猪蹄子,你发来一张照片,就没有下文了。我抱着你的照片在闷热明亮的下午傻笑。
时间过得慢慢悠悠,我在老爸的安排下,去了更多的部门。中餐厅的虾好吃,西餐厅的黑森林蛋糕不错,送行李的小哥很麻利,沙滩礁石较多,防护提醒巡查一刻都不能放松。
新来的运营经理约了我几次饭,我都没去,他其实很好,只是我的心里已经足够充盈。
最近,我迷上了一部英剧叫《神秘博士》,在第十任博士的时候,博士为了阻止坏人的阴谋,关闭了宇宙裂缝,但也同时把搭档Rose送到了平行宇宙,最后博士为了能再见她一面,燃烧了一整颗恒星的能量,而博士在时间裂缝将要关闭的最后也没能说出那句I Love You(我爱你)。
“I'm burning up a sun, just to say goodbye(我燃烧了一整颗恒星只为和你告别。)”
看到这里,我哭了,我终于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告别,我只想要你回到我的身边。
谁叫你是客人呢
2017年夏天,度假村再次承办围棋公开赛,我被我爸派往客房部工作,从最基础的客房打扫开始。那段时间进驻的记者团队、比赛团队很多,我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客房打扫又是非常细致的活,一点细节都不能放过。我正干得起劲的时候,未想到会在2605号房遇见你。
那天,我是觉得左眼皮跳得厉害,戴飞尔前一天还跟我聊天,要我化化妆,保养保养皮肤。我心想,天天打扫客房画什么妆啊。这会儿我穿着工作服,推着打扫车,迎面就撞见你,躲都没地方躲,我们的每一次重逢,就跟天注定一样,反正我是丑的那位。
你正穿上西装,抬眼看见我,我刚想逃,你抓着我的打扫车不放:“跑什么?你回来!”
“你放开!”我的嗓门都变高了。
“我叫了客房打扫,你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你朝我一笑。
“我叫别人来帮你打扫。”我埋头说道。
“不行,我就要你打扫,我只信得过你,嘻嘻。”
你以前说话可是一板一眼的,现在居然还会揶揄我,你不对劲。
我心里暗自思忖,行吧,谁叫你是客人呢?我总不能给自家酒店抹黑吧。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那就先从床品整理开始吧。现在我可是专业的清洁人员,不用太久我就可以整理得清清爽爽,包你满意。
你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我用余光瞟你,妈呀,用余光都能瞟到你的帅,你那身西装笔挺得很,坐在那里就像贵公子一样。
我隐约感到我身上有一道目光,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床单铺了好几次都不太灵光,我一紧张就喜欢说话。
“你别以为铺床简单,我都学了好久,你得利用空气浮力,一下把折叠的床单打开,还得使床单的中线与床垫中心线保持一致,四边下垂长度相等……”
你忽然走过来抓着我的手,一把把我揽了过去。
我顿时忘记了呼吸。
这……我没有预想过啊……
“戴飞尔都告诉我了。”
戴飞尔这张破嘴!
你又接着说道:“她说你暗恋我好多年,我要是再装不知道,她准备提刀来。那天她臭骂我一顿,其实我也很委屈,我这不是想变得更好再跟你告白嘛。”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女人总是在一些问题上非常较真。
“十五六七八岁吧……”
又来!你下围棋的时候怎么算得那么清楚?赢多少子输多少子,可没见你糊涂过。
热爱你的热爱
“可是我现在这个工作,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啊?我听他们说你今年已经成功定了初段,以后就是职业棋手了。”我想再试探试探。
“张小美,你做这个工作开心吗?如果开心,我就支持你。”
我看着你的脸庞,还是十六岁那张男配的脸,还是那样绅士,我又给你默默地加上一分。
看样子戴飞尔并没有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你,我得想想要怎么告诉你。
围棋赛的最后一天,我爸来找我:“你当时可是答应我,要沈勋来陪我下棋的啊。”
我说:“张总,您自己叫他吧,当年如果不是您,他就见不到伍老师了。”
那天,你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虽然让了我爸五个子,但还是让我爸输得很惨。
我推门而入,你一脸诧异地看着我。
“你让张总赢一次嘛。”我笑嘻嘻地说。
“我认真下棋才是对对方最大的尊重。”
“那如果这个人是我爸呢?”我笑着挽住我爸的手。
你惊得站了起来,一时无措,摸着头说:“那我甘拜下风,想怎么赢我都行。”
自此,你终于知道这一切原委。不过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希望爱是纯粹的,简单的,就像黑白棋子一样,就像我第一次喜欢上你的理由,细微却也深刻。
而你,只需要热爱你的热爱。
我接住你了
2020年夏天,戴飞尔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她竟然剃了一个寸头,还带来一本她写的书。我说她胆子可真大,头发比男生的还短。她说那本书是以我和你为原型写的,我说那不如把故事的版权费交了吧。
后来不知道谁在婚礼现场出的鬼主意,你得跳高到这边才能把我牵走。这件小事,我好像只和戴飞尔一人提起过,我想一定是她了。她在现场喊得最起劲,瞬间就牵了一根绳,接着就有更多的高中同学回想起当年的那一幕。
我说:“你好好跳啊。”
那一刻,你腾空而起,又迅速跌落。唉,你依然还是那个笨手笨脚的男同学。但这一回,我接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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