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旅游在中国显得异乎奢侈,太多的地方打着各种名头进行商业运营。有时候我都在想,在旅途中,究竟是为了纯粹地欣赏美丽的风景,还是为了值回我们所付的票价?
我们的民族背负了太过沉重的历史,时间的河流悄悄地淌过,长长的五千年,我们究竟付出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朝代的更替是要以鲜血和生命来祭奠,王位的争夺需要接受人伦亲情的考验,战火兵燹的洗礼,门第流派的争斗……我们的文化蹁跣着脚步,颠沛流离。一句“国家不幸诗家幸”,喟叹着道尽了文化的苦难。
常常在经卷中众里寻他,到头来却不知那么多年寻寻觅觅的对象究竟为何,只是在蓦然回首之时,好似穿过了长长的时间沙漏,以一粒尘埃之躯流出了仿若沉压了几世的苍凉之泪。所以,有的人喜欢放逐身心,活在烟火之中,却又游离于红尘之外。旅游,就是这么一种境界。
“乱云堆里结茅庐,已共红尘迹渐疏。莫问野人生计事,窗前流水枕前书。”最初读到这首诗,是在很久之前看过的一部小说中,印象中主人公的房子貌似就合了诗的最后一句。现实中对于生活在城市中的我们,无疑是一种奢侈的无望之梦;寸土寸金的繁华商业街,一掷千金的豪华小别墅,都是我们这种凡人无法消受的。
葛优在《非诚勿扰》的开头,即以个性化的一幕卖了观众一个笑料。他拿一个可拆卸的圆柱筒,以“矛盾终端机”的专利之名卖给了大忽悠范伟。说来令人啼笑皆非。那么一个无厘头的物什,葛优竟然开出了200万英镑的高价。范伟非常亲切地握住了他的手,以一种看似精明的商人特有的杀伐决断,干脆利落地给出了回答:“少废话,我说的是欧元!”彼时看到这个场景,与同学窝在二十几平方的寝室,捧腹大笑的快乐只是为了单纯的情绪宣泄,如今细细品味,嘴角勾出的笑纹却带了几许浮华背后的无奈。
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来来去去、走走停停,说到最后似乎都离不开一个“钱”字,再优雅的诗人,都要经过一个从“书画琴棋诗酒花”到“柴米油盐醋酱茶”的过程。“人间熙熙皆为利来,人间攘攘皆为利往”,孟老爷子短短两句话真的道尽了千百年来人类生活的铁律?其实,我是不愿意这样理解的。
想起去年在南宁昆仑关游玩时的守关老人,独自一人守关二十八载,风里雨里,三九三伏,从未中断,只为纪念那一段悲惨壮烈的战役,只为纪念在那场战役中逝去的亲人与从未谋面的烈士。这样一种精神,原本默默的如同寂静山谷中矗立的丰碑,无人参拜,却自有其傲骨所在。
而在那场长达十年的文化浩劫之中,昆仑关内高大庄严的纪念碑只能被有心人士涂上厚重的白灰,淹没在朱漆的大红标语下。我们的民族文化与精神只能以这种见不得人的方式苟延残喘,留存至今。
终于有一天,老人的事迹被前来游玩的一个游客知晓了,而这个游客的朋友之中恰好有一个记者身份的朋友,从此,守关老人的报道几经转载,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参观这座充满了历史纪念意义的关隘。
苍老的松柏,青灰的城砖,生满黛青色苔藓的石块堆砌的羊肠古道,漫山遍野浓翠欲滴的碧海长天,似乎都以最厚重的笔墨为这座关隘做了最真实的脚注。从此,昆仑关得以名扬海内,迎来无数人的敬仰膜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老人房屋的门前垒起了切磨的跟豆腐块似的大理石铺就的台阶,台阶延伸开来,直至原本上山的入口;民国时遗留的高高的石门,气势威严的好似孙悟空大闹天宫时的南天门,旁边约两米高的大理石碑文简介,雕刻精美;关内原本存有的一切建筑均被翻新重建,石阶鳞次栉比。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彰显了这座关隘的重要意义。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入口处搭起了遮阳伞,多了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拿着印制简单的花花绿绿的门票,加盖了红红的印章:想要进关参观,先买门票吧!而那位守关的老人,只能退居二线,守着空旷的屋子,赚着桌案上堆满了灰尘的香把钱,从有关部门那里领取一个月30块的“守关费”。
我不禁为我们的民族文化嘘唏,我们这一代人,还能够从老人的口中窥视那段刻骨的历史,但是我们的下一代呢?!如果民族精神的传承都要通过金钱来“买取”,那么先人留给我们的瑰宝,还有什么是可以直接继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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