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本实大学毕业分配到教育局工作，自我感觉不错。遇上强调“党政分开”，县政府设文教卫办公室，将教育、卫生、计划生育等部门从宣传部划归“文办”。田本实调到“文办”。“文办”牌子大人不多。张主任是老资格，二十来岁任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当多年副职，挪窝到新成立的“文办”当一把手。一位姓杨的女同志是管政工的干事，一位姓郑的男同志是秘书负责文字工作，两位都四十多岁，张主任不称呼“杨干事”“郑秘书”，喊“老杨”和“老郑”，田本实来后，都叫他“小田”。四个人组成“文办”，“文办”由副县长赵棠玉直接领导，精干，利索。

　　田本实上班几天，奉命下乡调研。赵县长先只告诉田本实“跟我到下面跑一趟”，出发那天，田本实到通知的集合地点县委办公室门前等候。一会儿，见县委书记康志宏从办公室出来，面带笑容，步伐稳健，赵县长略略落在后边半步，边走边向康书记汇报事。康书记径直上那辆绿色北京吉普，那年月没豪车，县委书记坐“标配”的北京吉普。赵县长示意司机出发，田本实才知是跟着县委书记康志宏去调研，赵县长是康书记的随员，田本实是随员的随员。

　　到万家乡，乡党委书记赵仲涛原任县团委书记，当主政一方的“诸侯”已快三年，干工作劲头足，为人谦和，善于处事，上下都认同赵书记“年轻有为，前程看好”。乡里开干部大会，康书记进会场，赵书记说：“机会难得，请康书记作指示。”

　　康书记扫一眼坐满一屋子的人，依然满面笑容说：“我是来调研听意见的，没准备先讲话，仲涛要我讲，就讲几句。现在两件挠头的事，一是农村生产责任制怎么搞，一是计划生育怎么抓。农业生产吃大锅饭不行，生产责任制肯定要搞，但怎么搞?‘放’到什么程度?得好好研究。现在是五花八门，有责任到生产组的也有责任到人的，有实行年终由生产队统一分配的也有干脆包产到户的。这后一种有人取名叫‘大包干’，许多人感兴趣，希望尽快这么搞，也有不少人反对，说‘辛辛苦苦搞多年的集体化，把耕地牲畜农具分到户，这不是走回头路?哪一天说搞错了，谁负得起责任?’ 两种观点截然对立。说实话我也拿不准该怎么搞，下来就想多看看，听听意见。计划生育‘公开信’后执行‘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政策，现在政策有小调整，农户第一个孩子是女孩的允许生二胎，赵总理讲，一家农户没有男劳力难处太大，这项调整是实事求是的。小调整后其他农户执行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政策可能难度更大，这项工作要由一把手抓落实，压力大，我也想听听意见，县委好采取相应对策。我都是出题目，一时讲不出成熟的东西，就讲这些。”

　　会场响起热烈掌声，康书记听几个人发言，赵书记在康书记耳边说：“天太热，来了就开会，休息一下吧。过后再给您汇报。”

　　康书记说：“也好，我在这儿你们受拘束，我离开，你们要说什么才放得开。”

　　乡政府院内有口大堰塘，塘边栽杨柳，靠近水塘有几间平房。康书记住东头一间大房，田本实被安排在紧挨着小点的房间住。这排平房临水而建，坐北朝南，东南风经过堰塘悠悠吹来，窗外杨柳依依随风起舞，房内已备下凉水浸泡的西瓜和糖醋凉饮，服务员忙不迭将切好的西瓜奉上，将一杯杯凉饮送到客人手中，虽无空调、电风扇一类现代化降温设备，但热烘烘让人格外难受的暑气似乎一下消退，顿时觉得十分凉爽惬意。

　　田本实第一次近距离与康书记接触，要说田本实对康书记完全陌生倒不尽然。康书记的夫人是县工业局分管政工的郭局长，在县二机械厂蹲过点，她发现田本实“笔头过硬还能说”，对他一直很好。康书记大儿子康健到县二机械厂工作，与田本实成同事。康健爱读书写作，读高中就发表过小说，很快与“书虫”田本实成朋友，有好书互相交换看，在一起谈天说地，康健豪爽仗义，田本实低调谨慎，某种“互补”让俩人合得来。田本实一次受康健之邀去他家，郭局长说：“你和康健成朋友，好呀!要长远诚心诚意好。”郭局长疼爱康健，喜欢康健交的朋友，郭局长、康健是厚道人，但田本实从未与康书记单独相处，康书记是乐乡县最高领导，田本实不是那种玲珑乖巧善应酬的人，难免显拘谨。

　　康书记很随和，问：“小田啦，县一中有名望的老师，哪几位教过你呀?你还常去母校看看?”

　　田本实答：“我在郢城中学读的高中。不过我哥是一中高中毕业，教过我哥的老师，我都认识，常去一中。”

　　“哦!”康书记哈哈一笑说：“郢城中学可是郢城地区最好的中学，原来你是郢城中学毕业的高材生呀!”

　　田本实很快摆脱拘谨，简捷明快说经历：高中毕业在校呆两年“闹革命”，当过“知青”、工人，文化革命后恢复高考考入大学，毕业分配在县教育局工作，不久前才调到“文办”。

　　“嗯，老牌高中毕业生，当过“知青”当过工人，考上大学，毕业分配到机关工作，不错，肚里应该装不少墨水。”康书记笑吟吟眯缝眼睛问，“小田，有副对联，上联是一连七个重庆朝天门的朝字，下联是一连七个长短的长字，你说这对联该如何唸?”

　　康书记出考题呢!田本实快速回答：“上联念‘朝 (zhao) 朝(chao) 朝(zhao) 朝(chao) 朝(zhao) 朝(zhao) 朝(chao)’，下联念‘长(chang) 长(zhang) 长(chang) 长(zhang) 长(chang) 长(chang) 长(zhang)’。不知这样念对不对，康书记您指教。”

　　康书记微微颔首“嗯”一声， 继续与田本实闲聊，康书记读过不少书，唐诗宋词著名篇章能随口背诵，讲起“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绝妙好处，更兴趣盎然。有人来请客人去进餐，康书记边走边说：“现在多数干部读书太少，不具备起码的文化常识，以‘大老粗’自居为荣，这哪行呢?还是文化水平高些好。”

　　田本实与人打交道，最怕别人在他面前说“我是大老粗，不像你是知识分子”一类话。田本实听说过康书记随大军南下来湖北，康书记认为以“大老粗”自居并不是光荣的事，让田本实颇感意外。

　　康书记在餐桌旁坐定，乡里干部来给康书记敬酒。赵仲涛书记把田本实叫旁边，问与康书记聊些什么，田本实答聊诗词与对联。赵书记说：“现在群众要求实行大包干，还编个歌‘大包干，大包干，直来直去不转弯’，我们压力大。想向康书记汇报干部群众真实想法，又不知康书记怎么看。你找机会把群众这两句词说给康书记听听，看康书记的态度，再告诉我。”

　　田本实晚上真讲给康书记听了。康书记一笑说：“小田你学得快呀，都会用群众讲的话来说服我。” 康书记说完，背着双手开始踱步，脸色变得严肃，显然在认真思考。过一会像对田本实讲话，又像自言自语，“农村折腾多年，经过文化革命，该记住教训，与老百姓拗着干，结果不会好，政策与老百姓的想法对上路，一顺百顺。”

　　田本实把康书记这话说给赵仲涛书记听，赵书记高兴地说：“这就好!干部群众巴不得尽快搞‘大包干’，有人在我耳边吹风：安徽、四川怎么搞，中央哪位领导怎么说，我解释说乡里听县里的，听‘挨级的’不会错。康书记的倾向基本明朗，那我们汇报好讲，后面工作也好做。”

　　回县城，赵县长给田本实布置任务，康书记将在全县计划生育工作动员大会上讲话，要为康书记准备好讲话稿，“都说你很能写，为康书记起草讲话稿的任务交给你，这事重要，要又快又好完成。去万家乡调研，康书记对你印象不错，这次你把真本事拿出来，起草个好报告，给康书记留下更好印象。”

　　田本实知道事情的份量。他先到县计划生育办公室听情况，无非是计划生育怎么重要怎么困难怎么需要各级党政一把手高度重视，“拿在手上抓”。还给田本实一大摞材料，他统统搬回读过，有底数有信心写出合格漂亮的讲话稿，农户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允许生二胎，特意多写几句讲清道理。动员大会压轴戏是康书记讲话，田本实写的稿子，康书记除几处临场发挥，其他没作改动，讲得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计划生育办公室的人迅速报喜讯，说普遍反映“大会开得非常好，特别是康书记讲话十分深刻重要，深受鼓舞教育，一定按康书记指示，认真踏实把工作抓好。”

　　过些天，赵县长单独找田本实，问：“听到什么好消息呀?”

　　田本实摇头说：“没听说什么。”

　　赵县长看田本实一脸懵懂的样子，笑笑说：“看来你是真不知道。我告诉你，康书记点名调你去给他当秘书。”然后收起笑容问，“这事你什么想法?”

　　事出突然，田本实一时转不过弯，但马上想到自己调来‘文办’时间短，屁股没坐热，马上又挪窝不见得是好事，再说绝不能给人造成攀高枝走捷径的印象。于是回答：“给康书记当秘书，我恐怕不能胜任，我进机关时间短，经验少，难当此大任。”

　　赵县长点头说：“你这想法有道理。按理康书记对你看法好，想调你去当他的秘书，是好事。不过你调来‘文办’才进县委县政府大院，时间太短，好多人你不认识，一下子到县委书记身边工作，好多事怕不好应付，精明人很多，你要站稳脚跟不是简单的事。长远着想，不如把基础打牢些再说，康书记要用你，以后还有机会。你若真心不想去，我帮你向康书记说说你的想法，康书记不会强求的。我为你好才说这些，你再考虑。”

　　赵县长说得入情入理，利弊摆得清晰，田本实恳切说：“赵县长，我听您的。‘文办’环境好，领导同事关心我，我想踏实干好工作。”

　　赵县长真诚相待，她口中“把基础打牢”的事，关系田本实切身利益，赵县长亲历亲为帮助解决。有这过节，田本实很检点，免得有人说他拉关系“走门路”，他很少去县委那边，更没找过康书记，连康健也疏远，偶尔碰见点点头，再没去过他家。

　　康书记原本在革命老区黄州工作，中央、省里许多领导熟悉关心黄州，“出干部多”，康书记有才有德又肯干，被许多人看好。康书记原来的顶头上司从黄州调来郢城当地委书记，转年乐乡原县委书记因虚报产量导致许多农民逃荒要饭，被撤职，老上级提议将黄州某县任副书记的康志宏调来任乐乡县委书记。康书记在乐乡踏实干多年，该升迁，可老上级已离开郢城，新来的地委书记不熟悉康书记，不提拔但将他挪窝，平级调动到郢城任统战部长。田本实听到康书记要调走的消息，赶去看他，康书记喝了酒，见到田本实高兴地说：“小田!你来送我啦，好!我有次在家里说到你，老郭说早认识对你看法好，康健更说与你是好朋友，这些你怎么不对我说呢?!不过也好，往后你有事，我帮你说话。”

　　一晃几年，田本实当上“正科级”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不过仍不太适应官场，除不得不参加的应酬，他尽量避开费时无聊的场合，挤时间读书学习，他参加全国第一次律师统考以优异成绩取得律师资格，私下在准备报考武汉大学法学院研究生。这期间，郢城地区召开“经济法制工作座谈会”，通知“派一名负责这方面工作的县政府领导参加”， 这会是关于“经济法制”的，虽然三中全会后讲“健全法制”，多数人知之甚少，又是“座谈会”，不关涉重大事项，分管县长不去，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不去，落到副主任田本实头上。田本实很认真，找资料开夜车写发言稿，内容与为领导写讲话稿不同。他知道讲“法制”该说什么。

　　报到后才知道，是省里定在郢城召开“全省经济法制工作座谈会”，要求郢城地区提供“典型经验”，郢城依样画葫芦召开“经济法制工作座谈会”。会议变成两段：先郢城地区开会，省和各地、市、州来人现场观摩考察;然后开全省会议，郢城地区及各县、市来人列席旁听。第一阶段关系到郢城地区像不像“典型”，行署秘书长在预备会上强调：“‘经济法制’是新玩艺，发言要讲好，不讲外行话，不在省和兄弟地、市来的人面前丢咱们郢城地区的脸。”

　　轮到田本实发言。前面每人只讲一刻钟，都照稿念，稿子写得本来不怎么样，临时删减，更前言不搭后语。照稿念效果肯定不好，田本实对主持会议的李专员低声耳语：“李专员，我想脱开稿子讲，请您多给点时间。”

　　李专员到乐乡视察见过田本实，轻拍他肩膀说：“我最讨厌念稿，小田，你放开讲，没问题。”

　　田本实从容走上讲台，声音张弛有度，说：各级政府承担纷繁复杂的任务，事无巨细，管得十分具体，习惯依靠行政手段，不习惯运用经济手段和法律手段，要发展经济，改革开放，必须学会运用经济手段和法律手段。运用法律手段，最大的好处是按规则办事，类似的事务和问题都按相同的尺度和规则处理，公平公正，事半功倍，一项规则能“管住一大片”，让人们有明确的预期和遵循的准绳，这是必须重视法制特别是经济法制的根本理由。亮出观点，又举实例，都是工作中亲身经历的事情，信手拈来，贴切生动，与会的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响起笑声和掌声。田本实发言远远超时，打住，台下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李专员和秘书长笑着伸大拇指，晚餐时又鼓动说：“小田，喝的是乐乡产的白云边酒，你去给省里领导敬酒!”

　　田本实一一给省里来的客人敬酒。会议实际操盘人，省政府研究室李主任对他说：“你发言讲得很好!写文章吗?有关于经济法制方面的文章，给我，在我们办的內部刊物上登一登。”

　　田本实高兴地记下李主任的电话。王副省长到会作总结时说：经济法制工作是健全社会主义法制宏伟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又是一项全新的工作，要高度重视，要有专门机构负责，要善于培养和发现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把这项工作切实抓起来。田本实觉得这是个机会，认真写两篇有份量的文章，送交李主任，顺便表达想调省里从事法制方面工作的意愿。李主任是爱才惜才之人，真着手办这事。

　　过段时间，李主任要田本实去武汉，留他在家喝酒吃饭。李主任说：“小田，我真心实意想把你调来，不为别的，你是人材，考上律师，懂法律又熟悉行政工作，能写会说，缺少的正是你这样的人，调你到省里能立马上阵工作，今后可派更大用场。”

　　田本实诚恳说：“我从内心深处感谢您对我的厚爱关心。”

　　“先不讲谢。”李主任摆手说，“我的想法别人不一定认可，调你，关口多，哪个环节卡住都办不成。”

　　听李主任这么说，田本实双眉攒紧，李主任把手中的酒杯与田本实的酒杯碰碰说：“难处归难处，事情还得办。你在行政机关工作，知道办事路径，难办的事，领导发话，障碍就少。我要你来，想当面问你：能不能找到你熟悉的人，这人又与省里某位领导熟悉，让你熟悉的人给领导写封荐举你的信，再呈递给这位领导批句话，后面事情好办多了。这意思，明白吧?”

　　田本实发愣，一时哪里去找这么一位认识省里领导的人?他脑子飞快转，如果答找不到这样的人，李主任肯定失望，办这事的热情降低;说能找到这样的人，又一点头绪都没有，一时急得额头冒汗。也是急中生智，田本实想起老书记康志宏。康书记当年从黄州调到乐乡县任职，认识许多从黄州老区走出来的干部。田本实记得康健亲口说过：“这几天我爸特忙，当省革委会副主任的王叔叔来看我爸，王叔叔是我爸的老同事，关系可好了。”

　　康健口中的王叔叔就是当年的王副主任现在的王副省长，王省长分管法制工作，康书记若写封信给王省长荐举他田本实，再好不过。但是，康书记肯不肯写这信呢?田本实没把握，他不敢说出刚想到的办法，只说：“李主任，我努力照您提示的路子去走，争取有好结果，再向您汇报。”

　　田本实匆匆去郢城。从县委书记调任统战部长，老书记颇失落，当县委书记说话算数，手下大小干部哪个不对他恭恭敬敬唯命是从?当没实权的统战部长，比当县委书记差远了。老书记很反感过去巴结讨好现在却刻意回避冷落他的人。田本实可不是老书记不屑的那种小人，一则田本实从底层磨难艰辛走过来，生性反感势利眼;二则田本实牢记老书记的好，当年他初入官场脚跟未稳，老书记的称赞赏识助力大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田本实凡去郢城，必去看望老书记;老书记回乐乡，只要田本实知道总要到老书记住处坐坐;田本实不是掌实权的人，无非陪老书记聊聊天说说话，老书记倒常对人说田本实真诚。田本实进门，老书记笑吟吟说：“小田!你怎么得空来啦?快坐!”田本实喝下老书记递的一杯水，正要开口，老书记倒又先说话了，“小田，你是有才能的人，该用你。乐乡的班子，副书记仲涛对你看法好，一把手我说句话他会听，好苗子要抓紧培养使用。”

　　老书记的话让田本实感动，想：老书记这么关心我，请他写荐举信有门。等老书记又问“小田，你今天来郢城是开会还是办事?”田本实抓住机会把来意对老书记说了。

　　老书记默然良久，缓缓说：“要说王副省长，我们当年是同事，又是极好的朋友。后来，他进步快，我原地踏步，地位差距大，我有意疏远。去省里碰见，他要我去他家坐坐，我也推辞不去，更别说求他办事。你小田找上门要我写荐举信，我嘛，应承写。我明白，这事关键在你的实际才能要得到认可，我的信只是个引子，让领导点头放行，能不能起到作用，把你想办的事办成，要看你的造化，若不起作用别怪我。”

　　要是别人肯定恭维“您一字值千金”，田本实只是诚恳地说：“我感激还来不及，哪会怪您!事办得成办不成，我都不会忘记您对我的关心抬爱!”田本实把信小心翼翼放进贴胸口袋，向老书记诚挚鞠躬，告辞，第二天又赶往武汉。

　　过些时，王省长在老书记写的荐举信上写了批示，李主任抓紧运作，田本实调动的事进度加快，办妥。

　　有人问田本实怎样从县里调省里，他简单说了，听者感慨：你说的让现在的小青年听了，会觉得像天方夜谭，难得老书记爱才惜才，李主任是提携人的伯乐，你运气好，碰到的都是好人。田本实答：“也不尽然，我调动的关键时刻，有人告阴状说我患严重的乙肝病，差点泡汤。总体好人多，但愿好人越来越多，制约住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