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那年离开的吗?
我点点头,我在那年特别地想离开霓镇,我不想再压抑下去,我在霓镇大街上频繁喝酒的日子是我还在纠结。我对费丽说,我徒步走了两天,在唐镇也曾经在一个驾校犹豫,我想考一个驾照,这或许对我在旗城混日子有用,我坐在驾校旁边一个土岗反复想了将近两个小时,否定了这个念头,我要先到旗城。
费丽沉默了,在她沉默的时候我搜索出卡森·麦卡勒斯的照片,照片上的麦卡勒斯夹着烟,托着下颌。我说费丽,你看到了吗?你简直就是我面前的麦卡勒斯。费丽的长相的确和麦卡勒斯有些像,而且费丽也偶尔吸烟,夹烟的动作和麦卡勒斯一样优雅。她仔细看手机中的女主人,她说,这个女人比我伟大,她写出了好书,而我只是一个混生活的人。
我说,一样,都是讨生活者。
她起身去找卫生间,卫生间离我们的座位很近,可能憋得久了,我听见卫生间哗哗的响声,接着是哗拉冲水的声音。
七
我们去了“斑布”。
“斑布”在一个胡同里,所谓“斑布”是一家私人的小影院。那一天我在旗城的公园南路漫无目的地游走,当我走进一条胡同时,我被“斑布”两个字抓住了,也就是那天发现了它原来是一家小影院,我上楼观察了一下,第一次在那里看了一个人的包场,我复习了一遍《七月与安生》,因为我喜欢安妮宝贝同时喜欢演七月的周冬雨。
我和费丽坐在一间小影厅里。
我带上饮料,小瓶的啤酒,还有一袋脱皮的花生,我们打开遥控器搜索着,先看的是费丽喜欢的一个电影,国内的,带有幻想、决斗,模仿型的惊悚片。几瓶啤酒很快喝光了,费丽点的电影,她却在后半部昏昏欲睡,慢慢地睡着了。她的身体朝我斜过来,我扶着她,想把她放好在软座上,她在半昏半睡中有些拒绝,我就任她倚着我。电影的声音几乎关掉了,我听见她小小的鼾声,听见她微弱的鼻息,嫩白的嘴唇翕动着,不时发出一句听不出内容的呓语。是啤酒的作用,也是她太累了,她每天要早早地开始工作,一直到下午的五六点才算结束,午饭有时是外卖有时很简单地做一点儿。我们出来要看她的工作量,有时要在她一天的工作结束后,即使我们在聊天时也会时而被客户的咨询打断,不断收到催货的信息。
小影院的确是安静的,在电影结束后,她也醒了过来。她满脸惺松,脸上的疲倦感在渐渐舒展,她倚着靠背,抓着我的手,说,朱骆,你把我灌醉了,你没有办坏事吧?她摸着她的臀部,她的大腿。我笑了,我摸着她的脸,用我的脸在她的脸上蹭,她的皮肤是柔嫩的,细细的,光滑的,我有一种享受的感觉。我娓娓地说,费丽,我想过要办坏事,可我想让你好好睡一觉,看你在我身边竟然安然地入睡我好满足。费丽欠了欠身,站起来,仄过身看着我,说,朱骆,你以为我真要让你办坏事吗?你就在这办我?我突然伤感起来,我想了想,房间的灯光被我调成了微亮,我的忧伤在于我在旗城还不能算真正的立足,我的剧本这几年也没有出现大的起色,我新写的一个现代剧正在制片人和文化公司间徘徊。费丽说得对,即使我们产生火花,我有冲动,会被一种犹豫和心结打乱,虽然我们都是过来人了,但有经历的人往往会更慎重。我看见她刚睡醒的眼里带着疑问,或许带着期待,带着挑衅。我说,费丽,我没有,你可以检查一下你的身体,如果我想动心思,一定会给你一个安静的环境。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头发垂下来,她叨住了其中的几根,她伸出双臂我们拥抱了。她说,你不够坏。
走出影院,一天的太阳沉没了。
从“斑布”出来,我们去了公园,我说过“斑布”离公园很近,穿过一个胡同就是公园的北门。我们在黄昏里走向公园,那已经是一年的深秋,公园到处飘满了落叶。我们走着走着,走到了莲花池边,莲花的残叶淹没在暮色里。公园的灯光还没有亮,整个公园沉浸在模糊之中,我找到了湖边的连椅,我拉着费丽,站在连椅边,说,还记得那个雪天你写在连椅上的字吗?她点点头。如果现在你再写几个字呢?她失望地没有看到雪,说,如果写,还是那两个字:生活!
离开莲花湖走过一片竹林,我们看见了公园的西门,公园门外的霓虹灯亮了。她忽然对我说,朱骆,愿意和我去看一个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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