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曼喜欢下雪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皑皑白雪会除去一切樊篱和界限。草地不再是草地,路不再是路,俯仰之处皆是一片银白色。许多同学在那平日里竖着免近牌子的草坪上追逐游戏。雪花会唤回所有迷失的天真。他们笑得多快乐。舒曼看着身边的这些人,心想。皓天的手机一直忙音。
他总是那么忙,开学第一天她就知道。她继续往前走,欣赏一路上的风景也好。如果他不在,就把礼物放在他宿舍的书桌上,她这么打算。
学校虽然实行的是不公平政策:男生须凭院系证明才能进入女生宿舍,女生签字便可进入男生宿舍。但开学至今,舒曼从来不知道皓天的宿舍是什么样子。
她记得他家里的房间很大,灰褐色,堆满了书,总是一尘不染。
到了皓天宿舍楼下。平日里进出自由,今天却改了规矩,须被拜访的同学亲自来接。偏偏看门的老爷爷固执得很,怎么讲情也讲不通,还不时以异样的眼光打量这个一门心思想往男生宿舍里钻的小姑娘。
或许他在图书馆?她灵机一动。皓天基本上天天坐那个位置。
令她失望的是,书倒是在,却不见人。
走出图书馆,她正要再打电话,这时电话铃声大作。
是皓天打来的,她匆匆接听。
“你现在在哪里?”
“你现在在哪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
舒曼说:“刚刚一直打你电话都在占线,你怎么那么忙啊!我在图书馆门口。”那头皓天笑了:“原来是这样。我刚刚打不通电话的时候还在想,你这丫头能给谁打什么电话打这么长时间。我在你的宿舍楼下。”
“你在我宿舍楼下干吗?”舒曼问完就觉得自己的问题很白痴。
“许久不见,看看你长高了没。”皓天却这么说,“快过来吧。”
“为什么要我过去?”舒曼不服气,“我找了你一大圈,累坏了,你快过来。”两人正僵持不下,钟楼传来了浑厚的钟声。舒曼惊喜地发现这钟声竟然是双重的,电话里电话外都传了来。
当然,校园再大,又能大到哪里去。听到的都是同一片钟声。
皓天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他说:“要不,咱们钟楼见吧。”
舒曼同意。
学校的旧楼上有一口大钟,大钟每到正点便当当作响,声音浑厚。
上中学的时候,家乡的市中心也有一个大大的钟楼,全城都可以听见钟声。每天上午第四节课,舒曼总是很期待着那代表放学的钟声响起。不多不少,每次都是十二下。什么时候它会逆着转,又什么时候,它会敲十三下呢?那时她常想。
她一挂了电话就出发,但皓天骑着车,到底到得更快。他站在那里,身穿银灰色外套,手插在口袋,微微笑。
皓天的脸相当好看。舒曼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
“你好像是长高了些。”皓天伸手从她的头比到自己的肩膀,煞有介事地说。“送给你。”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把礼物盒放在他的手心。
松开手后,皓天见舒曼有些异样,问道:“怎么了?”
舒曼不解地看着他:“大冬天的,你的手怎么也这么暖?”
皓天笑了:“那是因为我天天都锻炼啊。”他抓住她的手,眉头皱起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天天睡懒觉吧?北京的天气冷,你不能这样的。明天开始早起锻炼,我等你。”“我才不要。”舒曼瞪着他,“还不快拆我的礼物。”
皓天拆开,取出那只风铃放在面前欣赏。赞叹道:“很漂亮啊。不过,怎么不是玻璃的,是木头的?”
“玻璃的风铃会唱歌,木头的风铃会说话。”舒曼说,“我想说话给你听。”听她这么说,皓天饶有兴味地拨弄风铃,它噼噼啪啪响起来。那声音没有玻璃的清脆,却纯粹得多,果然像说话。不过,他到底惊叹舒曼想得出来。她的脑子里装的,从来就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会记得挂在阳台上的。”他收起风铃,手中变魔术般地出现了一个大盒子,递到舒曼面前,“喏,你的礼物。”
动动脚指头想就知道是巧克力。
“谢谢。”舒曼接过来,二话不说地撕开包装,掏出一块塞到嘴里。
“喂。”皓天一把夺过来,“哪有这样吃的!这可是我拜托同学从瑞士带回来的,得慢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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