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璐三十岁了,三十岁的刘璐还没有男朋友。
她是优秀的教育工作者,合格的人民教师,一个理想主义者。她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兴心和热情,她爱岗敬业,她能言善辩,她懂得交往人群。然而,每当一个同学或是一个同龄的同事发放请帖的时候,她就怨恨起自己来。心里总是会闪现出千万个为什么?特别是在雨天的时候,她不知道她是怎样熬过来的,又将怎样熬过去。
她不想独身,她想有个家,一个温暖的属于她家。她经常哼哼《我想有个家》,然而,她相貌平平,高不成低不就,说实在的,经过人生的两次婚姻经历,她不在主动了,在她的日历里,顺其自然是最美的,生活嘛,不必要过多地强求,工作是重点,书本最重要。
悠悠我心,谁是知音。她的假期和周末,几乎都在学校度过的,她欢喜,她快乐,她不善交往,也不想交往,现实是无情的,即使有情,也只是嘴皮子上的情,内心却没有半点真格的,久而久之,她也就看淡了,自己心安理得就够了。然而,鬼使神差,她竟然想起了要回那个原本不属于她的家。
是的,那是一个秋天的周末,刘璐走出学校大门,走上弯弯的山路,很不情愿地回到生养自己的家,她知道,父亲见到她,总是眉头紧锁,母亲见到她,便自个唉声叹气。她也听到,村里人都在说:人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几十年为啥子,不都是在为儿为女。刘璐知道,她想做个孝顺的女儿,也想做个好妻子,但是,她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烦恼、忧伤,她得挺过去,她还得趾高气昂,毫不在意,若无其事,她还得哼着乡间小曲,慢步乡间小路,悠哉悠哉,满脸挂满青春的快乐。
秋天的雨,凄凄泣泣。刘璐吃过早饭,便忙着喂鸡喂猪上牛草,她知道,父母年纪大了,哥哥又外出打工,嫂子带着侄子侄女回娘家了,能帮一点是一点。
刘璐的父母看着她,心里想了又想,又相互对望了一会儿,刘璐的父亲对妻子说:“都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婆家也不找,真不像样子,你得好好说道说道了,娘家终究不是一个女儿家呆的地方呀!”
刘璐的母亲叹息着说:“说了不知多少次了,人家就是不找,我也没办法,要不,你试试。”
刘璐上完牛草,瓢泼般的雨下了起来,刘璐回到爹娘的身边坐了下来,父亲是个退休的老教师,只见他点燃一支香烟,吐了两口烟圈,望着外面的雨说:“唉!下小雨的时候还好,可以做活路,下中雨的时候,虽然起水了,但是过河不成问题,做活稍微就难些了,下大雨了,河里便长大水了,什么也干不成了,待到雨过天晴了,田野山庄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刘璐听着爹的寓意是在说自己,便插话道:“爹,我知道了,你们多么希望我早些走出这道家门,可是一朝着蛇咬,十年怕井绳。”
父亲说:“我们这里的农民呀,讲究的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山更比一山高,我们老一辈人从来没有奢望过,我们都知道适可而止嘛!”
刘璐说:“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也不是在赶我走,我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我也知道女大不中留的道理,可是,我真不想找,我一听到谈婚这个词,我就感到莫大的耻辱,在我的人生圈子里,我真没有发现哪一个男孩能与我共白头的,说实在的,羔羊走失了,追不回来了,只好任命了,竹子砍断了,要长出新竹是万万不能了。新竹要长成才,要多少时候啊!”
母亲说:“我知道你有难处,赵小军不能怪你,那时候,他的父母离婚了,他跟着他爹远走他乡讨生活去了,这一去就是很多年了,虽然你们青梅竹马,但是,是他不地道在先,怪不得你吧!多年不联系,一下子回来,看到你和黄家玉谈婚,他还觉得是你抛弃他,太不应该了,还好,他没吵没闹走了。再说黄家玉呢,他本身就有病,医生都说很难根治的嘛,你们断开了,是他家现提出来的,也是他父母坚决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更是不能怪你不是。我就不明白,用我们的话说:人的一生,九难十困不到老呢,你不过两次失败的婚姻嘛,你咋就走不出那些个情感的旋涡呢,把他人的过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有意思吗!”
父亲接着说:“草房没有了,人们住进了瓦房,瓦房没有了,人们又住进了砖房。咋说?还有,偌大的山林,什么树都有,什么鸟都有,为什么要认死理呢?”
刘璐说:“爹,妈,我现在需要的是时间,给我一点时间,也许,杨柳发芽的时候,我的季节了会又一片彩云的。”
父亲看着门外,雨停了下来,慢悠悠地站起来说:“唉!天晴了,黄花菜都凉了。今天,小孙子孙女也不在家。我得出门去看看庄稼了。”
刘璐也站起来感叹地说:“论流水年轮,有多少是美好的度过。”
母亲看着门外的山头,浓雾笼罩,门外的小树上,挂满珍珠般的晶莹的水滴。
阳光下的山野,是湿润的,清新的,成熟的稻子扭动腰肢,在风中低吟丰收的诗句,饱满的玉米平添收割的芳香,蒲公英,万寿菊,捧出金黄的色彩,连那狗尾草也兴奋地赶来,摇曳着秋色壮哉美丽。
刘璐站在田野边的乡间小路上,望高空中飘飞的云朵,亲吻着刺鼻的夜来香散发的气息,显得自豪,充满活力。
“姑姑,姑姑!”八九岁的侄子叫喊着向她跑来,后面跟着羊角辩儿的小侄女和她的妈妈。
刘璐抱起小侄子笑着说:“去外婆家好玩吧!咋不多玩几天呢?”
小侄子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好玩,舅妈老拉着长长的脸,这也不许弄,那也不许玩,小表弟哭了就怪我们。还是姑姑好!”
刘璐笑着说道:“哟,学会告状了。”
小侄女摔了一下头说:“哥哥没有告状,是真的。”
孩子妈妈笑道:“大姑面前,小孩子家家吗,别乱说。”
小侄女不服气地嘟起小嘴说:“是真的嘛,我又没乱说。”
刘璐和嫂子望着俩小孩,都笑起来。刘璐说:“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姑姑买好吃的给你们。”
两个小孩欢喜地向家的方向跑去,刘璐对嫂子说:“嫂子,泥滑路烂的,难为你还带上俩孩子哦。”
“唉!”嫂子叹了一口气说:“我家那弟媳妇真会做人,随时板着个苦瓜脸,回娘家难耶,应了那句:‘爹娘在时山成路,爹娘不在路成山’了。小姑,你的事情咋样了,女人难啊!再好的瓜果都有缺陷,一辈子的人生苦也,娘家再好,不如自己的家呀,不是嫂子撵你,也不是那别人来比你,这是做嫂子的亲身体验啊!”
刘璐听着,微微一笑,陷入了沉思。
嫂子说:“做人难,做女人更难,不要多想那些烦心事了,快乐一点,我们回家。”
刘璐抬起头,望着天空淡淡飘飞的白云,对着嫂子莞尔一笑说:“没事,人生就是一过客,任凭风吹雨打吧!”
夜,冷飕飕的,凄凄泣泣的雨下个不停,刘璐躺在床上,想起了很多很多。
是的,在她的同龄人中,男男女女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最小的人儿,孩子都有狗高了,只有她还是单身的,她不算大美人,但是她并不丑陋,没有缺陷,她还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为什么命运就不让他安宁,打小就深爱着的人走了,一去就是很多年,在她没有指望的时候,她走进了另一个男人的生活圈子,他却冒出来。打破的碗在黑夜的天幕下永远地碎了。然而,生活对她的惩罚太残酷了,第二个男人,又在病泱泱的煎熬中离她而去,让她感到无限的哀伤,她死去的心都有,她发誓,此生在也不找一个男人了。唉!生活毕竟是生活,从嫂子的话里透出的是一种女人的感伤,娘家始终是娘家。她翻转身子,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她知道,此一去,有家也好,无家也罢,生活靠自己哦!
收拾完毕,她的心空唠唠的,但是,眼皮子提不起来了,她终于走进了梦乡。
天亮了,雨还在下个不停,她没有和家里的人打招呼,悄悄的拿上自己的行李,悄悄地走出门,向着遥远的山间小路走去,雨时大时小。浓雾慢慢散去,风儿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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