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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也曾迷了路

时间:  2024-01-28   阅读:    作者:  越安安

  1.

  伴随着手机第二次关机铃声响起,乔月把黑屏的手机塞进口袋,看着面前又黑又长的小路深深叹了口气,顺便把沈述陵骂了一百零八遍。

  该死的沈述陵,满嘴谎话,那么义正辞严地告诉她,要是不小心迷路了只要跟着月亮走,就能走回家。她七岁的时候信了一次,因为那个时候没脑子。十七岁的时候又信了一次,因为沈述陵进化了,学会用那些她听不懂的地理名词加一些瞎编乱造的理论忽悠她。

  “别让我看见你,我以后见你一次,我就……”

  乔月咬牙切齿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角处出现自行车清脆的铃声,依稀能听见少年们清亮的嗓音。乔月瞳孔一颤,气沉丹田一声吼:“沈述陵!”

  “不好!前方有敌人,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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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冽如泉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然后乔月就听见了自行车紧急刹车而在地面摩擦出的尖锐声响。

  乔月扔了手里刚买的油就拦过去,不早不晚,正好拦住了沈述陵的车。

  少年单脚撑地,精致的五官此刻皱成一团,连眉毛都透露着急躁。

  沈述陵双手合十做求饶状。

  “姑奶奶,今天真不能带你去玩,我有急事。”他的眼睛一亮,“我回来给你带铁板豆腐行了吧,自己乖乖回家啊。”

  乔月没动,一撇嘴差点哭出来:“谁要跟你去玩啊,我出来买桶油就找不着路了,都在这儿迷路转了半个小时,手机还没电了。”

  说着乔月就用手拉住沈述陵的车把:“你把我送回去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急的,她说话还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沈述陵愣了一下,还没答话前面已经有人在催促了:“你快点!比赛来不及了!”

  前面是冤家委屈得通红的眼睛,后面是队友殷切期盼的目光。

  十秒钟后沈述陵果断做了一个决定,他往小路尽头一指:“直走左转看见岔路口往东走,然后走五百米左右往西再直走,往南转个弯就到我们小区了,好了拜拜不送。”

  没等乔月反应过来,几辆自行车已经像箭一样飞了出去。

  乔月愣了两秒,瘪了嘴,凉风中少女带着哭腔的声音显得又可怜又可笑。

  “你个浑蛋倒是说前后左右啊!”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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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迷了个路,碰到了真命天子?”

  同桌林双一脸不信,于是乔月开始重复她今早的第八次回忆。

  乔月面露痴迷,嘴角带笑:“你不知道,当时他出现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就像月亮一样,在我怕得不行的时候跟我说,同学,你没事吧。”

  乔月又双手交合撑在下巴上,模拟男生语气:“不要怕,我送你回家。”

  说完乔月摆摆手:“沈述陵那家伙跟他没法比。”

  这个他,是指十三班的夏沿,昨天晚上乔月迷路的时候就是他带她回家的。

  提起沈述陵,乔月又气得牙痒痒,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而又笑了,笑得阴森森的:“这年头真不能做坏事,报应啊,来得太快。”

  这个报应,是指沈述陵骑车摔伤了腿。

  事故就发生在昨晚,所以乔月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老天爷替她打抱不平了。

  所以……在乔月满脸笑意地打算扶沈述陵下楼梯的情况下,沈述陵没敢动。

  正是放学时楼梯口最拥挤的时候,沈述陵又往后缩了缩:“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从这楼梯上推下去,正好我腿还受伤了毫无反抗能力,你还能说是我自己摔下去的。”

  他一脸悲愤:“狗贼好心计!”

  沈述陵此人,长得人模狗样,标致的五官加上毫无瑕疵的皮肤,外加名字常年挂在年级榜前三,只要不说话就是妥妥的小说男主角,可惜长了张嘴。

  小时候他惯用这张嘴把家长哄得团团转,长大了更甚,男女老少统统能被他洗脑,唯独在乔月面前。

  他不屑哄她,只会气她。

  乔月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怎么会呢,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她往后看了一眼:“来,陵陵,不要害羞,你看后面堵了这么多人呢。”

  说着乔月就轻车熟路地扶着沈述陵下楼梯,每下一个台阶就在他腰上掐一把,掐着掐着越来越气。

  还有天理吗?这小腰,比她的还细。

  乔月的手指还在使劲,却蓦地僵住,看向前方的眼睛一亮,随即便松了手向前方挥去。

  “夏沿学长!”

  夏沿正抱着一叠试卷从老师办公室出来,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一股子书卷气。

  他看见乔月笑了一下:“是你啊。”

  “那个……昨天晚上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呢。”乔月紧张得抠手指,“我请你吃零食啊,你想吃什么?”

  “没关系。”夏沿顿了一下,“不过……你朋友现在是不是更需要你?”

  他指了指乔月身后。

  “啊?”

  乔月身后已经围了一圈人,指着内部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乔月好不容易拨开人群,然后就看见了沈述陵躺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看见乔月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散发了“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气场,指着她颤颤巍巍说出四个字。

  “你要负责。”

  3.

  因为乔月没扶稳让沈述陵摔下楼梯伤情加重这件事,乔月被爸妈拎着耳朵训了好些天:“人家述陵爸妈不在家,他一个人伤这么重,一定照顾不了自己。”

  于是乔月担着罪魁祸首的名头,只能不情愿地成了沈述陵受伤期间的小跑腿。

  一个课间只有五分钟,乔月飞奔去小超市买来早饭又飞奔上六楼给沈述陵送去后,正好踩着点进班。乔月瘫在椅子上想,这样的日子再持续个半个月她可能命都没了。

  为了让沈述陵早点好,乔月可谓是煞费苦心。

  砰——

  一个汤罐被按在沈述陵的桌上,沈述陵的视线往上,乔月一手拍在汤罐上一手叉腰:“我妈炖的大骨头汤,说是可怜你,赏你的。”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班里没什么人,沈述陵扬眉看了她一眼,眉头一皱就叫了起来:“我这胳膊,使不上劲。”

  乔月:“您伤的是腿。”

  沈述陵微笑:“腿是骑车伤的,胳膊是滚下楼梯伤的。”

  乔月无力反驳,瘪着嘴,嘀嘀咕咕地打开汤罐盖,又毫不温柔地舀了勺汤递到沈述陵嘴边:“喝!”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喂毒药,但偏偏沈述陵乐在其中。

  沈述陵喝到一半手机响了,去接电话的时候余光瞥见乔月偷偷朝他这边看,然后喜滋滋地坐在他的位子上,拿起喂过他的勺子好像皱眉犹豫了片刻,就大咧咧地继续舀了一口汤美滋滋地喝着。

  沈述陵忍不住扬起嘴角。

  “我没事,妈。”沈述陵忍住笑,半晌,咳了一声,“乔月她虽然毛手毛脚的,又不细心……但是……”

  沈述陵摸了鼻子,有点别扭:“照顾得还好。”

  乔月偷偷摸摸的模样尽数印在沈述陵面前的窗户上,后者下意识地抬手,在窗户里的乔月脑门上弹了一下。

  晚上乔月好不容易把沈述陵扶回家,突然想起来他要换的药被自己落学校了。

  一想到晚上沈述陵没药换,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在家会疼得死去活来。乔月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大晚上披了个外套就出了门,这附近其实没有药店,但学校这会儿都关门了也进不去,没办法,乔月只好去了两条街外的药房买药膏。

  乔月回去的时候将近十一点,刚转进一条街,昏黄的路灯“呲”的一声迸溅出火星,瞬间就灭了。

  眼前闪了一下后黑暗涌来,乔月被吓得心脏剧烈跳动,下意识就抬头看月亮。

  幸好幸好,月亮这么亮……

  乔月深呼吸了两下,正要考虑要不要换路走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不是正常走路声,是故意放轻的步子,踩到了易拉罐才被乔月发现了。

  像是上万根针同时扎下来,乔月头皮发麻,就连刚刚打算的深呼吸也因为不敢出声还把气吊了起来,寂静中,似乎只能听见自己微不足道的心跳。

  乔月故作淡定地继续往前走,边走边掏手机打给了沈述陵。

  一秒,两秒,三秒……

  接啊……

  乔月的手指都在抖,这短短几秒漫长得犹如一个世纪,最后几秒电话通了,传出的却不是沈述陵的声音。

  是沈述陵最要好的同学张越:“喂?乔月?沈哥现在有点事不方便啊,那个……我回头让他给你回电话。”

  “哥,啊对,我马上就到了。”乔月的声音有点抖,心已经凉了,“你就在前面啊?我好像看见你了。”

  对面有点蒙:“什么前面后面的?”

  乔月:“哦,我刚拿去跆拳道馆拿了黑带,教练说我主要学泰拳可惜了。”

  “啊?”张越往后看了一眼,沈述陵正在给班花苏酥讲一道数学题,眉目间已经有了不耐烦。

  “那个沈哥在给我们班花讲题,大概还得有一会儿,我让他回给你啊。”

  那边挂了电话,乔月如同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尾,手里还紧紧攥着刚给沈述陵买的药,此时此刻,觉得烫手得她快要拿不住了。

  前面突然钻出来一个身影,从乔月身边跑过。乔月刚要尖叫出声,一个男声出来:“我还以为前面那个女生是你呢,差点认错。”

  一男一女在乔月背后拥抱,原来是一对玩闹的情侣。

  乔月浑身的劲都卸了下来,整个人靠着墙大口喘着气,腿软得走不了路。

  手机上亮起来沈述陵的电话号码,乔月看了一眼,没接。

  4.

  乔月是在小区门口看见的沈述陵,他浑身的汗,一瘸一拐地往另一个方向跑,看见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乔月,你……”

  乔月把药往沈述陵怀里一塞,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在沈述陵的记忆里,乔月从没这样过,她经常生气地骂他,也经常下手没个轻重把他胳膊掐出瘀青。但之前的每一次生气都没有这次这样,让他觉得不知所措。

  沈述陵抿了抿嘴唇,跟上去:“乔月,你……你没事吧?”

  “好得很。”

  乔月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但砸在沈述陵心上,仿佛砸出了一个窟窿。他大步上前拉住乔月的胳膊:“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看,沈述陵蒙了,乔月红着眼眶,两行泪从眼角留到下巴,被她狠狠一揩。

  “没怎么!”乔月突然抬高音调,“你去陪你的班花吧!沈述陵,你就是白眼狼!不靠谱!从小到大我被你坑了多少次,就没有一次长过教训。”

  她指着沈述陵怀里的药,越哭越凶:“我有病才大晚上出去给你买药!”

  说完乔月一边哭一边走,而沈述陵愣在原地半晌,垂在一侧的手指不自觉握紧了。

  他晚上是被张越骗出去的,张越想约苏酥出来玩又没有借口,就说找他补习,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莫名其妙跟苏酥联系到了一起。

  就算是这样,沈述陵也觉得自己没救了,他听到张越复述的话后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一样,停止了思考。

  如果乔月这天晚上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手里的药似乎还留有乔月手心里的温度,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攥得多紧才会让温度留了这么久,那她,该有多害怕啊……

  他们心照不宣地开始了冷战。

  一个不想再接触,另一个是不敢。

  这一晃就过了两个月,沈述陵的腿伤早好了,而乔月本来齐肩的头发也能扎起来了,他们还是没再说过一句话。

  公开游泳课上,乔月明明知道沈述陵也在,偏偏连看也没看一眼,自顾自地跟伙伴玩水。

  张越碰了碰沈述陵的胳膊,往前一指:“沈哥,你看,是三班班花。”

  “眼睛太小,圆点好看。”沈述陵随意看了一眼,又放空了自己。

  “那个呢,五班班花,眼睛好看!”

  “嘴唇薄点好看。”

  “那个……”

  “鼻梁高点好看。”

  张越乐了,指向乔月:“你说的不就是你的小青梅吗?”

  沈述陵回过神来,如遭雷劈,瞪大了眼睛看向乔月,又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赶紧把视线收回来,明明是想反驳,但最后梗着脖子吼出来的是:“是又怎样!”

  5.

  沈述陵那一声吼吸引了泳池旁大多数人的目光。

  乔月不自觉看过去,只见沈述陵站在张越面前不知道说些什么胸膛剧烈起伏着,仔细看,好像连耳尖都红了。

  沈述陵一对上乔月的目光就赶紧避开,这在乔月看来可就值得寻味了。

  还敢瞪她?

  虽然是乔月单方面把沈述陵孤立了两个月,但其实她早就消气了。她只是想不通,沈述陵明明也没犯什么大错,也就是因为苏酥错过她的电话而已,但自己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最后她得出总结:积怨已久。

  无论是小时候他把她用棉花糖骗出去,最后迷路弄了一身伤,还是经常在她包里放些虫子玩具,把她吓得喘不上气,她好像一次都没找他算过账,这么一想,有气不出果然是会憋出病来的。

  乔月没来得及主动跟沈述陵和好,另一件更重要的事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毕业晚会上的最后一个压轴节目,是夏沿的话剧表演。会场座位有限,一个班就二十张票,不出意外是给前二十名的。而乔月作为特长生,别说前二十名,就连前四十名都难。

  乔月要了半个月的票,一张票也没要到,就在考虑高价购买的时候,桌肚里凭空出现了一张票。

  乔月什么也没多想,把这一现象称为神迹。

  毕业晚会当天,乔月早早地在前排找了个好位子,等到夏沿候场的时候她一眼看见了台下穿着王子服饰的夏沿。

  “学长!这儿!”乔月低声喊,但夏沿迟迟没听见。

  轮到夏沿上台,乔月在台下看得专注,台上的夏沿就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乔月一心在台上,全然没注意她的后面坐着一个人,像她看着夏沿一样看着她。

  节目很快结束,夏沿跟其他演员一起谢幕,乔月这次小幅度挥了挥手,又小声喊了一声:“夏沿学长!这儿!”

  而台上的夏沿正侧头在跟身边扮演公主的女生说笑着什么。

  “这儿!看这儿!夏沿学长!”

  沈述陵看看正在努力招手的乔月,又看看台上的夏沿,也不知道哪来的气直冲脑门,直接吼了出来:“夏沿!”

  掌声停了一瞬,夏沿总算朝着乔月的方向看过来,乔月没来得及看是谁喊的,连忙招手,笑着朝夏沿比了个大拇指。

  掌声再次响起,沈述陵从侧门默默溜了出去。

  他靠在后门后,止不住地深呼吸。

  他再次觉得自己有病,帮乔月找票,又偷偷放进她的桌子,还过来为他们牵线搭桥。

  哪有什么神迹,只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小心翼翼。

  沈述陵把头后仰靠在墙上,半晌,轻笑出声:“没出息。”

  看来他的确病得不轻。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人开始离场沈述陵才反应过来,正要从后门离开,身后蓦地传来他最最熟悉的声音。

  “喂,沈述陵。”

  乔月的声音里还带着怨气:“我爸妈出差了,我家灯坏好久了,你会不会修嘛?”

  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明明生着气却像是在撒娇的音调。

  沈述陵慢慢回头,看见都在背对着他往外走的人流里,只有乔月一个人站在原地,像是奔他而来。

  那一瞬间,他像是全身血液都倒流了上去,又迅速回温。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6.

  “你行不行啊?”

  乔月坐在沙发上吃冰激凌做英语卷子,抬头一看沈述陵生疏的动作便满脸怀疑。

  沈述陵正在尝试把灯罩盖上,闻言啧了一声,嘀咕:“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不行两个字。”

  一分钟后……

  “不行不行,我的腿。”沈述陵俊秀的眉毛皱成山字,朝乔月伸出手,“快扶一把,我腿上伤口拉扯到了。”

  “不是都好了吗?”

  乔月忙把冰激凌放在桌上,伸手去扶他,肌肤相触的那一刻,沈述陵也不知道怎么了,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瞳孔中沈述陵的面孔越来越近,乔月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压在了沙发上,面前是沈述陵近在咫尺的脸。

  本该推开他的,可乔月的目光向下,视线从沈述陵高挺的鼻梁上停留,扫到微抿着的薄唇后,猝然抬头,撞进一双澄澈的眸。

  “什么味的?”

  清冽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乔月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她云里雾里:“什么……什么味的?”

  “冰激凌。”沈述陵缓缓道,“什么味的?”

  乔月猛地回过神来,还以为沈述陵是又要用伤口骗她,懊恼地用膝盖撞向沈述陵的小腿,后者倒吸一口凉气。

  “真疼啊?”

  沈述陵无语:“那要不然呢?”

  乔月撇嘴:“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吗?谁让你三天两头骗我的。”

  “不骗你了。”

  乔月没听清:“嗯?”

  沈述陵抬头看他,前所未有的认真:“以后不骗你了。”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看得她耳尖微红。她别过脸,嘀咕:“谁信啊……”

  说是这么说,见沈述陵还揉着腿,乔月抿了抿唇,去冰箱拿了一盒冰激凌放在他面前:“喏,草莓味的。”

  沈述陵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弯了嘴角。

  窗外的天空逐渐由雾蓝转变成淡粉。

  像极了十几岁的时候最单纯的少年心事。

  7.

  在旁人看来,沈述陵跟乔月这对冤家是彻底和好了,而且相比之前,现在更像青梅竹马了。

  张越揽住沈述陵的脖子,神秘兮兮问:“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你小青梅啊?”

  沈述陵一愣,脱口而出:“没有。”

  “真没有?”

  沈述陵没说话了。

  “行了,我就问问。对了下午跟二中那场篮球赛你别忘了,上次因为你腿伤了就重新定了时间。”张越说完又加了一句,“小心点,他们阴得很。”

  这场比赛沈述陵本来不想让乔月知道,但没想到比赛刚开始,乔月就兴致勃勃地坐在了场边,那副看热闹的架势堪比村头大妈。

  事实上乔月也的确是冲着看沈述陵出丑去的,谁让他竟然吹嘘自己篮球技术出神入化来着。

  第一场打得很轻松,但是张越因为体力不支下场换人,正好坐在了乔月旁边。

  “来给沈述陵加油的?”

  乔月伸出一根手指:“NO,我是来看他出丑的。”

  张越愣了一下:“他这场比赛是为你打的?你不知道?”

  乔月蒙了。

  看她这样子的确是一无所知,张越叹了一口气:“他对你可真好。”

  据他所说,三个月前二中这些人来一中打球,正好就是跟沈述陵他们打的,结果打着打着二中的嫌无聊,非要玩“刺激的”,于是打赌谁输了就要去问第一个路过篮球场的女生要联系方式。

  那天路过第一个路过篮球场的女生就是乔月。

  张越感慨:“我从没见过沈述陵打球那么拼命。”

  但还是输了,于是二中篮球队里一个最帅的男生去要了联系方式,之后便是疯狂吹嘘,几乎每次打球都要炫耀上次加的那个女生简直迷上了他。

  “有一次他说得太过了,老沈没忍住直接一拳把那人鼻子揍流血了,我们两个人都拉不住他。”张越说,“打了一架双方都不退让,便决定打场比赛。我们赢,二中的就再也别来打球,他们赢,老沈就要道歉。”

  乔月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之前的确有人在篮球场边问她要过联系方式,她有点印象,因为对方长得像大耳朵图图。

  但问题是……她没给啊!

  乔月想想又突然生起气来,沈述陵这个傻子,但凡问她一句也不至于被骗得这么惨。

  乔月一气之下站起来,朝着场上喊:“沈述陵!加油!打爆他们!”

  场上的沈述陵正要投篮,听见乔月的声音身体一滞。

  然后球就被截了。

  乔月:“……”

  隔着半个球场,她准确无误地看向沈述陵,清晰地看见他弯了嘴角,敏捷地抢回了被夺走的球。

  阳光炫目,场上的那人却像身上洒满了阳光,每一个动作都在乔月眼前慢镜头播放。

  扑通扑通——

  乔月按着胸膛,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那小子,有点帅……

  8.

  因为拉的比分太大,对方输得很彻底,结束哨吹响的那一刻,乔月迫不及待就要冲上去,却被另一个人抢了先。

  张越很是嫉妒:“我就说苏酥对他和别人不一样,唉,你哥人气真高。”

  场上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小巧又可爱的女孩正红着脸在给沈述陵递水,沈述陵接没接乔月没注意看。

  “哥?”

  她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可惜张越没听出来:“说起来我之前还以为老沈喜欢你来着,后来他说不是,果然从小到大见过对方那么多糗事怎么可能动心,你看我们班苏酥,他应该就喜欢……哎,你去哪儿?”

  乔月头也不回,走得利落干脆。但就是因为太干脆,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她的心虚。

  很久很久以后,乔月才明白,十几岁的年纪都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不管是她还是沈述陵都选择把心意藏了起来。

  最美好的年纪生出的喜欢,他们却羞于让任何人知晓。

  只是乔月藏真心的技术太差,于是选择另外一种错误方式来蒙蔽别人的眼睛。

  “我想高考结束就跟夏沿学长表白。”她在沈述陵面前昂着头,似乎这样就能多一点底气,“他考上了A大,以我的成绩,考A大美术系完全可以。”

  对面的沈述陵半晌没说话。

  教室里安静得地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沈述陵坐在位子上低着头,放在桌上的手慢慢缩紧了。

  他突然笑了一声:“又开玩笑,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他明明是笑着的,声音却在抖。

  “没开玩笑啊。”乔月往冒着烟的火上又浇了点油,“夏沿学长温柔又帅气,他挺好的。”

  她偷偷去瞥沈述陵的表情,从她的角度看,沈述陵眼睫低垂看不清神色,但唇紧紧抿着。

  乔月扶着桌边的手关节泛白。

  她等沈述陵一句话等了好久,等来了一句“哦”。

  如果不是那句话太难说,那就是沈述陵压根不想说。

  9.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据张越说,沈述陵没到高考可能就学傻了,因为他太拼了,上次月考直接在考场流了鼻血。

  这些乔月统统不知道,因为沈述陵不理她了。

  这次跟上次又不一样,这一次乔月能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弄丢了什么,这种心脏突然空了一块的感觉,太疼了。

  六月份校园里的合欢花开的时候,迎来了这一年的高考。

  匆匆忙忙地考,匆匆忙忙地结束,直到成绩公布,沈述陵才出现在乔月面前,只是令乔月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眼眶发红,带着匪气。

  他说:“乔月,我没达到A大的分数线,你等我,我复读,我去找你。”

  他停顿了半晌,又道:“你能不能,别那么快跟夏沿表白,你能不能,等等我。”

  后一句话,乔月听出了点哭腔。

  纵使心里已经紧张得不像话,乔月还是故作淡定地摇了摇头。

  “不行,我今天约好跟夏沿学长见面了,我不能毁约。”

  沈述陵这才发现乔月是精心打扮过的。

  他愣住了。

  乔月从他身旁过,轻咳了一声:“不过你等我回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沈述陵大概能猜到乔月想说什么话,无疑是告白成功劝他死心,要么是继续当好朋友。

  可他不想当朋友。

  乔月离开后,沈述陵干脆就坐在单元楼门口,看着天空逐渐昏黄,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他们七岁认识,乔月一家搬来的时候他已经是这一片的孩子王了,他还记得那一天,奶奶把乔月拉过来说这是新邻居,以后要一起好好玩。

  正在翻墙的沈述陵愣住了,小乔月仰头看他,长长的睫毛眨啊眨,活像一只会动的洋娃娃。

  他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人,他们幼儿园最漂亮的女生都没她漂亮。

  “小陵?愣着干什么?下来带妹妹玩啊。”

  一块儿玩……

  沈述陵人生中的第一次害羞就是乔月对他笑了一下,当时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他指着乔月说:“你怎么没有大门牙啊。”

  刚刚换牙的乔月号啕大哭。

  那大概是沈述陵这辈子犯的第一不可饶恕的错误,直接让一对青梅竹马变成了冤家。

  再后来,他想跟乔月一起玩,便用自己攒了好久的零花钱买了一朵棉花糖,说要在后街送给她。

  乔月不认识路,不仅在后街迷了路,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那一天沈述陵小小的一个人在街道找了好久,因为摔倒裤子磨烂了,棉花糖也不能吃了,但找到乔月的那一刻,小孩莫名笑了出来,眼泪挂了一脸。

  那天晚上,沈述陵背着乔月,跟她说:“以后啊,你要是再迷路,你就看月亮,月亮会带你回家的。”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

  这个画面,沈述陵一记就记了许多年。

  他记得,好像是又一次吵闹,乔月说他:“沈述陵,你就是国家一级抬杠运动员,外加退堂鼓表演艺术家。”

  沈述陵突然笑了,乔月一语成谶,他就是一个口是心非的胆小鬼,从小到大都是。

  直到乔月说自己要跟夏沿表白,沈述陵溺在了名为危机感的海水里,一发不可收拾。

  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他的小月亮,怎么能照着别人呢。

  10.

  乔月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月光把沈述陵的身影拉得很长。

  看见乔月回来,沈述陵立刻站起来,结果因为坐时间太长踉跄了一下,他什么也不敢问,只看见乔月皱着眉,接着又叹了一口气。

  “他拒绝你了?”沈述陵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下一秒便有无名火直冲到了脑门。

  “他竟然敢拒绝你!他凭什么拒绝你啊!我都不……”

  乔月偷偷弯了嘴角,沈述陵“舍得”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

  乔月好整以暇地看着沈述陵,眼神里藏着狡黠:“我就是听说了一件事,听说你腿受伤那晚,是为了回去护送我回家,才在路上摔了的?”

  沈述陵抓了抓头发,移开视线,本想习惯性打个幌子糊弄过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看了过来。

  “是。”

  他说:“我担心你,所以回去送你,我怕你被骗,所以跟二中那些人约了比赛,我怕你受伤,所以等到现在。”

  “你还不明白吗?”

  他一步步靠近,等乔月回过神来才恍然意识到,小时候那个讨厌鬼已经不知不觉长这么高了。

  “记得我小时候跟你说过吗?如果找不到路了就看月亮,它会带你回家。”沈述陵的喉结滚动,声音越来越低,“以后我做你的月亮,不管我在哪儿,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带你回家!”

  他不想再口是心非了,有的时候真心藏久了,会蒙上一层看不清的东西,都看不清,谁又会信呢。

  乔月眨了眨眼睛,倏地笑了:“没想到,我只不过是跟学长告个别,回来就多了个男朋友。”

  沈述陵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乔月等沈述陵这句话,等得可真不容易。

  张越后来又找过她,说沈述陵拒绝了苏酥,他明明就是喜欢她。连局外人夏沿也说:“你身边那个男生,对你不一样。”

  她只摇头,说:“我要他自己说。”

  乔月知道沈述陵是个别扭的人,但她也知道,他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所以她敢等。

  乔月连连摇头:“可惜这个男朋友的耳朵还不好使。”

  又安静了很久很久,传来沈述陵的一声颤音:“哦。”

  “你不知道说‘哦’是一种冷暴力吗?”

  “……”

  “而且性质恶劣,构成了家暴!”

  “那你告我吧,我这辈子都赔给你。”

  “好呀。”

  好在,他的小月亮只是短暂地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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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一善文案(精选94句)有一种牵挂叫做:甘心情愿!山村雨后题你在我的诗里,我却不在你的梦里止于唇角,掩于岁月时光是个看客唯有暗香来左手流年,右手遗忘蓝色风信子那一季的莲花开落无处安放的爱情那首属于我们的情歌,你把结局唱给了谁青瓦长忆旧时雨,朱伞深巷无故人为旧时光找一个替代品,名字叫往昔少年的你南方向北处,似有故人来行至盛夏,花木扶疏你是住在我文字里的殇其实爱不爱,变没变心,身体最诚实墙外篱笆,墙内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