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一位乡镇医生,少年学医,一生从医。他扎根基层,不离不弃,救死扶伤,造福桑梓。
父亲文化水平不高,只读过四五年私塾,相当于高小文化,但他借助一本老掉牙的《四角号码字典》,凭着蚂蚁啃骨头的韧劲,刻苦自学,努力钻研,博览医书,学贯中西,门诊、临床、司药打通关,具有丰富的临床实践经验,父亲精通中医学,尤其擅长小儿科。十里八乡,远近闻名。
父亲本姓朱,名徽爽,该称“朱医生”或“朱先生”,因本地朱姓医生多名,又因名中带“爽”,性格直爽,医术高明,人们多呼“爽先生”,除以示区分,更多了些尊敬、亲切的成分。
医者仁心,医生是一个良心职业。有不良庸医,往往巧言令色,微笑服务,笑里藏刀,宰你没商量。总瞅着人家面相,盯着人家口袋,瞧人看病,看钱开方。而父亲却耿直率真,一视同仁,对症下药,小方子派大用场,花小钱治大病。父亲是小医院的一块“大招牌”,人称院方“第一门诊”“第一仪器”“第一处方”。
父亲从医50年,退休后,经院方返聘,又续岗坐诊15年,终因身体欠佳、精力不济而退居赋闲,然而退而不休,闲而不闲,时有患者慕名而至,登门求医问诊。父亲义诊,不收分文,患者凭“秘方”到医院取药就医。父亲是老中医,而并非冥顽不化的“老古董”,老中医汲取新观念,老中医信服新医学,不断钻研西医学,力求中西医结合,他的望闻问切与仪器诊断相对一致。
这里有一个鲜活而真实的故事,我的一位远房家门弟兄患病,找父亲诊治,经过一番把脉问诊,父亲慎重其事,直言相告:心脏病,须手术。并建议他及时到大医院仪器诊断。患者乍听不以为然,家人认为纯属子虚乌有,瞎打胡说。说与其在汉工作的医学博士的哥哥,其听罢大发雷霆骂道:放他姆妈的屁!老子祖宗三代都没有心脏病!原来大博士只知道有家族病史而不知道不唯家族病史。
患者终因病情越来越严重,不得已到天门一医检查,后到武汉亚洲心脏病医院复查确诊。其弟与院长朱国英教授攀亲,说同族同辈,一笔难写,一字之差。于是优先诊疗住院救治,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救了一命,据悉还是朱教授为其亲自主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镇“土八路”老中医,竟与著名心血管病专家、武汉亚洲心脏病医院院长朱国英教授的确诊不谋而合。
年轻的医学博士这一骂,不仅成就了老中医“爽先生”,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坊间说:人说先生的胡子赶不上后生的须,这不还是后生的胡子赶不上先生的须。我既感慨又不无钦佩道,您比医学博士还“博士”!父亲却说,天职良心!你一个乡镇教师能教出考上清华北大的高才生,我一个乡土医生就不能看出命悬一线的危重病?
20年过去了,救人一命的“爽先生”和朱教授都不幸相继离世了。而同族同姓的患者却有幸身心健康,安然无恙。
医者仁心,橘井泉香。乡镇名老中医“爽先生”,人爽,心爽,医术爽,爽!实在是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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