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小时候因为不喜欢上幼儿园,总是盼着星期天。因为星期天在日历上是红色的,儿子就称其为红日子。每到星期天晚上睡觉时,他嘴里就会念念自语:唉,红日子又过完了,黑日子又来了。我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要想过红日子,必须先经历黑日子。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现在他长大成人,工作忙到所有的日子都是黑的,我却再也听不到他抱怨了。其实在日历之外,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红日子和黑日子,或者说暖日子和冷日子。有些日子的色彩是我们自己染上去的,有些日子的色彩是生活赠予的。有些甚至是我们刻意安排的。当然,绝大多数的日子,是没有颜色的日子,平平淡淡。
记得我刚当编辑的时候,很认真,对每一位作者的来稿都非常负责,于是经常纠结,不忍退稿。后来我就专门挑选一个明朗的日子来做这件难受的事,一封接一封地写退稿信,诚恳而歉意。一口气退掉数个,如释重负。这样的日子,被我称为退稿日。
后来就有了这样的习惯,把一些必须做又不想做的事,挑一个日子集中完成。比如挑一个好天气来耐心收拾我历年发表作品的杂志,分类存放,这算是我的梳理日;又比如在一个郁闷的日子整理照片,从老照片里看到曾经的快乐和满足,这算是我的怀旧日;还比如把要熨的衣服集中起来,把熨衣板架在电视机前,挑一个好看的电视节目一口气熨烫完毕,这算是我的贤惠日;还比如外出回来,用一天时间处理带回的各种事务,答应给别人寄的书,答应帮人家看的稿子,或者其他承诺,这算是我的公务日。
包括做好事,也需要下决心。比如看到网上在征集过冬的衣服,或者征集旧书,送给那些需要的人,就立即抄下地址打算做,却总是下不了决心去翻衣柜或者翻书柜。于是给自己定一个爱心日,放下手上的一切,翻箱倒柜地找出东西,然后打包,然后去邮局。
我常常告诉自己,今天必须把这件事做了。权当是老天爷安排的。这样的日子,不管是黑是红,不管是暖是冷,都很踏实。说了那么多,终于说到了今天。
今天在我也算个特殊的日子:我一口气做了三件求人的事。求人是我最不愿做的事。但只要我还在当这个主编,有些事是躲不过的,我不做没人能替我做。每每遇到这样的事,我总是一拖再拖,假装忘了还有这样一件事,拖到实在没法拖的时候,才一跺脚,做!
今天就是这样,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干脆把今天当成一个求人的日子吧,一跺脚,把几件很难开口又必须开口的事一并解决掉。于是开始发短信,打电话,一一找人。其实真的开口了,大多是会得到肯定答复的,碰钉子的事很少发生。我所要做的,就是说些好话,然后听别人打几句官腔。比起那些需要提着东西上门求情的人,我已经很轻松了。但心里依然不是滋味儿,自尊心使然吧。
这个日子,算是我的冷日子。好在,我事先用教育儿子的话教育了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躲不过的冷日子,过了冷日子才能过暖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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