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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可以无限小,想象必须无限大

时间:  2024-02-24   阅读:    作者:  黄海兮

  甫跃辉的散文是某种退守的写作,他的视角是要回到童年和故乡。这种写作意味着他决心把“我”与地理,“我”与自然,“我”与时间,“我”与社会构成文学的现场。在他的现场里,他把物和人串联起来,让人和物走得更远,像那片大地一样有辽阔和古老的存在感和诗意,又要保持鲜活而有力的陌生感。构成他写作的当下时间是后置的,甚至是重置的,那么,退守在我看来并非撤退,它也是先锋的一种。我们对当下所谓正面强攻时,时间却丢盔弃甲,一败涂地,我们又退回到中途,或者退守我们以个人、以记忆、以经验为守望的出生地。

  当文学的现场回到童年与故乡的时候,这意味着时间像拼图和积木一样可以推倒和重建,同时也是对自己有生的遗忘和往返。这种人类记忆的不牢靠部分,使得个人的写作可以无限地重构自己的记忆。

  所谓这个文学的现场,必须在于我们有效的时间里,日常布景、告知、事件、故事、典籍,甚至是道听途说和小道消息,我们感知到在斑驳的光景中,忽明忽暗的物,暗处的幕后和光鲜的舞台,不同的人,已经经历。可是,物是人非是时间的常态,你所经历的,并非我们已知的,我们已知的,并非我们感知的。也许,我们未曾剥开的、那些不为人所知的部分,对文学现场来说,它的重要性却大于我们清晰的来路。空荡的,空白的,驳杂的,毫无头绪的时空交错的地理与文化的空间,我们不知不觉地陷入,彷徨,甚至是陷入了盲人摸象的窘迫处境,我们的感觉可以无限小,但我们的想象必须无限大。

  那么,当我们的预知、感受、想象、审察与我们的乡土的自然观、历史观和人文观发生正面交锋的时候,必要的书写尺度、立场和角度该是怎样?我们是否一成不变和坚守到底?人在乡土中不断老去,死亡,新生,出生地和居住地已经没有了关联,乡是折返中不停地用来慰藉心灵的地方。而五谷、牲畜、山川、草木,它们正以倒影的姿势与归途中的我们相遇,此刻,我们看到的和我们想象的,在逝去的时间里,重拾未知的部分显得尤为重要。

  退守,其实是一种生命的常态。变量与本意、激流与保守,让我们回到价值剩余时代的自我拯救。比如,童年视角的旧时光书写,如何擦拭斑斓的思绪,农耕文明的怀旧性,如何规避诗意的栖居?这种浪漫盛行、古典盛行的自然之风是否缺乏精神性?我们的乡土根基在哪里?这些质疑是必须的,但是我们还必须有勇气在古典之内,寻找当下时间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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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退守是让自己寻找对比当下所处生活的变量。我们以谨慎的态度,审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关系。天下文章是要把这些互不关联的、陌生的人和事,借助时间的流变互联互通起来,也就是通过“我”(个人)的介入,使得我的经验、存在感,从个人的有限性获得追忆和遥望,引申和外延的力量,构成世界性的书写。

  所以,退守也是构成散文写作经验的有效方式。向古典看或向后看。以我看,这样的写作应该是反重述、反改写和反释义的,但可以是拼叠的片段、碎片,残存的记忆,退守的意义是返回来,以当下的审视和探讨“我”的意义。

  所以,退守也构成了甫跃辉写作的地理实践,他个人行动的一次大胆“妄议”,它是对过往的现实,过往的经验,过往的背景的一次矫枉。这是不一样的重返,只有当个人史和出生地,在茂密的、立体的、斑斓而丰饶的文学地理出现时,并且从这个边地出发,他与世界的密谋、合围,从这一刻开始,他的云南保山,在人间烟火里隐去了名字。这犹如一条河流,流着,流着,没有了自己的名字。

  故乡和异乡,从来是孪生的,从异乡看故乡,异乡是延展,也是遥望。从现在经验来说,故乡之外并非游子这一角色不变,因为“我”是可以不断逃离、出发、怀疑、审视、挣扎,然后将“我”置身于其中,然后是无限的焦虑,纠葛、停顿……

  当然也可以是清澈的故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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