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社会是个万花筒,五彩缤纷。人生就像一条河,有长有短。人可以有个性,却离不开灿烂的氛围。
终于,又过年了。
我为有几天不上班,可以在自己的空间里自由地飞翔,而高兴着呢!
殊不知,两天了,竟连一篇千字的文章都没有写完。不时地来客,不时地出去应酬。不去吧,不行。去吧,真的没有多少可聊的。人家不走,又不能下“逐客令”。这不,高兴的心情被逐渐地绞杀了。
忽然,我想起了“非请莫入”四个字。呵呵,就叫它们充当我的“门警”吧。别说,还真的管用,几次来人从我门前经过时,都自动地离开了。我在房间里,还听到了他们走时发出的一两声笑。至于……
晚上,我出来打水洗脸。
全家人都在堂屋里,一边吃着糖果、瓜子,一边说笑着。这样的情景,是我家逢年过节常有的。
当我开门出现时,谈笑声,戛然终止。甚至,连嗑瓜子的动作都没有了。每个人的眼光,齐刷刷地投到了我的身上。
或许,我历来不大注意这些场合,也就没当回事。还是从容地打水、洗脸,再沏了一杯茶,转身向我的房间走去。
就在此时,坐在一把靠背椅子上的老爸叫住了我。于是……
老爸是某个单位的书记,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虽然,才上五十岁,却因为工作和家庭的拖累,显得有些苍老,脸上的皱纹清晰分明。早晨吧,才刮过了的脸,又是黑森森的了。
老爸微笑着,只是那语气有一丝讥讽的味道:“老二,‘非请莫入’,你搞什么名堂!这才大年初二,你就下‘逐客令’啦。”
忽然间,全家人都轰然地大笑了起来。
我也淡淡地一笑。但是,这绝对是一种尴尬的笑,是陪着别人一同笑的笑。
“赶快拿掉。啊!想请人来,人还不一定来呢。你倒好,把人堵回去了!”老爸的话有些重了。
我一惊,心里觉着很不是滋味。稍停,大家不笑了。我说:“不就是想安静点吗,没什么意思。”
“你要学习,想写点东西,没错。要安静,也对。可是,你知道的事情太少了。知道吗,你的这个‘非请莫入’,将会产生什么影响,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吗?”老爸像是做报告似的,说得掷地有声。
我说:“我只要我的目的。别的,没想过。”
老爸喝了一口茶,看着我。说:“你考虑过将来吗?考虑过今后的生活吗?”
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却提出一个根本不搭界的事。我一时不解,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转念一想,觉得他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便说:“这还用说,我现在做的,不就是为将来考虑的吗!”
“好,你说说。”老爸说。
“我不想说大道理,时代在前进,我要跟上。我只想学点知识,能适应这个时代,不能让时代淘汰了。不可否认,可能还有别的一些企图。”我只顾自己说着,根本没看别人是什么表情。
老爸微微一笑,眉头动了动。说:“你这样想,何尝不对呢。可是,现在的这个社会,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许多事情你还没看到。你的思考只是单纯的,片面的。甚至,是幼稚的。你是钻到了,你设计的那个空间里去了。你把很多事情,还有这个社会,想得太简单了。我问你,你对社会上,那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怎么看?”
“人与人,不就是同志关系吗!诚实,认真,不害人,就是好人。什么关系、不关系的!”我不假思索地说道。其实,我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老爸点点头。接着,降低了声音。又说:“不错,这是做人的本分。可是,有多少人,能按你的这个本分去做呢?人生就像一条河,是流向它要去的那个方向。有大河,就有支流。支流虽小,却也是支流嘛。若是没有支流的来源,没有支流排泄,这会是什么样的河?支流是什么?就是生活中的小节。小节是什么?就是处人待物。人生活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上,要是不懂点‘处世哲学’,不能很好地融入这个社会,会是什么样子呢?”
老爸喝了一口茶,继续说:“就说你的这个‘非请莫入’。对你来说,是求个安静,可别人怎么看呢?第一、人家说你不懂礼节,大过年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第二、说你清高自负,不接纳人家。第三、人家说你倚仗老子是书记,看不起别人。第四、人家会说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教育好你们,同样会认为我们也不懂礼节。”
然后,老爸的手,指一指我。说:“不要说这是过年,就是平时,也不能这样啊!”
我听着,听着,脑子有点发胀,却又不得不听着。因为,老爸说的这些,确实有道理。我承认,自己肤浅,但我不认为自己清高。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是什么人。
我们家很特别,大概就因为老爸是书记吧,平时来人特多。城市、乡村,什么人都有。确实,我很少与这些人交流。因为,有的是说不到一块,有的是没法插上话,有的是没有能说话的空间。干脆,对谁,都是敬而远之。
这样一来,就让人觉得,我对人不热情、冷淡。实际上,我只是不爱与人套近乎。当然,也实在是看不惯那些阿谀奉承的人。
我在思索着,老爸问道:“你能和父母生活一辈子吗?”
我有些茫然,不明白老爸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抬起头,看看老爸。他的眼睛盯着我,脸上没有笑容,很认真的样子。
这时,我才第一次,全方位地扫视了家人一眼。同样,他们都在看着我。不同的是,各有各的表情。
大哥是驾驶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因为工作和生活的压力,时光在他的脸上刻下了很深的痕迹。他不像别人在嗑瓜子,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晃悠着,表情有些阴郁。
妈妈呢,坐在椅子上,胳膊肘支着桌面,手托着脸颊,看起来很憔悴。所不同的,是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好像她看到的只是个少年,既老实,又讨厌,还好哭。
我的眼光又回到老爸的脸上,直爽地说:“当然不能,只是迟早而已。”
老爸点点头。说:“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将自己封闭起来呢。你不出去,也不见人,就等于和外界隔绝了。一个人,只能独往独来,怎么能立足于社会呢?”
呵呵,我听清了,老爸担心呢。“我给你,还有你们。”老爸的手,指着家里的每一位:“讲个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
他们机关缺个办事员,上面没人给,就决定从下面抽调一个。先是小张,中学教师,人老实,材料写得很好。可是,没干多久,被退回去了。原因很简单,有人说他不勤快,眼珠子不活。其实,他平时一有空就看书、学习,寡言少语的,很少跟领导和同事聊天。感觉有些愣,让人看不上眼。又加上和一位姑娘谈恋爱,女方家长不同意,就写信告他。怪了,没有任何人为他说话。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个人谈恋爱,值得找组织吗!
后来,又抽调了一个小刘。这家伙,怎么说呢。你要他三天写一份材料,起码要花两天时间修改。却没有一个人说他不行,为什么?
这家伙正好与小张相反,勤快,眼珠子活。每天早上,第一个上班,机关卫生,他一个人包了。还有,每个领导的开水,他也包了。无论什么时候开会,开水按时送到,还帮你冲好。无论哪位领导从外面回来,很快,洗脸水,打来了。谁家要办个什么事情,缺个什么东西,只要他知道,一定办得好好的。这样的人谁不喜欢!不仅没有人说他不行,今年还让他转正了!
“你们说说。”老爸的声音提高了:“到底是为什么呀?这是你的‘非请莫入’能解决的问题吗?”
“顺蛋虫!”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呀,是没到时候!”一直沉默的大哥说话了。
“要到什么时候?”我问。
大哥没有及时回答,两手从裤兜里抽出来,在空中挥了挥,叹了口气,脸上出现了一丝“吃过鱼胆,还心有余悸”的表情。说道:“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到你成家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以前,我比你想得还要高傲。可是,这几年的闯荡,我明白了。一个人生活在社会上,要是没个‘结交’,没几个‘死党’。这路呀,可真的不知道怎么走。就说我调动工作这事,我跑了几年,有结果吗。后来怎么样,你们都知道的,还不是靠了一帮朋友,走了几个‘关系’的路子,办成了!”
他说的这事,是真的,我无话可说。以前,我真的没想这么多,可社会上的一些现象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只是,有点同情小张了。
“哎哟,一年到头难得团圆。过年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呀!一个螺丝一条路,谁也不要愁着谁。”妈说话了,还说得很轻松。
老爸不再说话了,端坐着,不动,像尊大佛。
大哥开始在屋子里踱步,似乎有着想不完心事。
我不由自主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到了门口,打眼便看见“非请莫入”四个字,伸手想撕掉。可是,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忽然,大哥从我身边经过。一伸手,那张纸片已在他的手上了,还对着我扬了扬。
我的思绪有点乱,感觉被人嘲笑了一番,却又无可奈何。
我错了?还是他们鸡蛋里挑骨头?
腿一软,整个身子躺倒在床上了。干脆,四肢平伸,眼睛瞅着天花板。任面前一团乱麻,任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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