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正月二十三,人们将一把把咸盐抛向熊熊燃烧的火堆,在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我不禁想起20世纪70年代初背盐的日子,那一幕幕苦难的情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每当正月二十三,人们将一把把咸盐抛向熊熊燃烧的火堆,在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我不禁想起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背盐的日子,那一幕幕苦难的情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柴米油盐,是人们日常生活的基本需要之一。这里单说盐巴。盐巴,半透明的晶体,它不仅仅凝聚着劳动者的汗水,在往昔,还凝聚着劳动者的泪水;在战争年代,甚至凝聚着战士的血水。
七十年代初,家乡还相当贫困。在平常的日子里,有时饭做好了,拿起盐罐却是空的,当妈的端着粗碗到邻家借盐也是常事,秋后腌咸菜,常为没有盐巴发愁。
包兰铁路中卫县境内的迎水桥车站坐落在浩瀚的腾格里沙漠边缘,在此向北遥望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莽莽沙海。向大漠腹地延伸大约二十多公里处,有一个偌大的硝湖,不远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盐湖,盛产小白盐。就在那个困苦的日子,这个废弃的盐湖对中卫、中宁两县的老百姓产生了强大的诱惑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闯开了先路。秋日,天气稍凉时,他们背上羊毛口袋、干粮和水,从四面八方集结于迎水桥车站,踏上了大漠背盐的征程。人们不敢相信,也不敢想象,一个人背上百十来斤盐,是怎样用一整夜,一步步挪动,翻过连绵的沙山,重新到达迎水桥车站的。背盐的路打开了,自此,背盐的人络绎不绝,也就引出了下面我所亲自经历的背盐的故事。
大约一九七四年,庄子上好些小伙子也去背盐。对背盐的始末,我也知道了一些。不知为什么,当时我也萌生出去背盐的念头。后来我明白:多半是出于好奇心(我当时在一所中学任教,经济条件相对好一些),甚至是年轻人梦幻般的异想天开。腾格里的神奇、背盐的念头在心中涌动。就在那年暑假的一天,我去找李大哥。李哥比我大几岁,矮个,四方脸,壮实得像头牛,说话高声大噪门。一听说我也去背盐,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啥?你也背盐,做梦去吧,看你一把能提起来,能受那苦!”“我是想凑凑热闹,能背多少算多少。”李大哥被我缠得没法子,答应领我去背盐。回家的路上,我的心里又翻腾起来,想到背盐,激动不已,一阵微风掠过,渠埂的白杨树叶在翻动,眨着白眼。渠边三三两两的小孩在玩耍。
我回到家里,一骨碌躺在炕上,光溜溜的竹席有些冰凉。黄昏时分,母亲提着一筐黄藤子散工回来。当夜色渐浓,月洒窗棂时,我妻子从大队排节目也回来了,三个孩子在屋里吵闹。晚饭后,我结结巴巴地说:“妈!乘暑假还有几天闲着,我想去背趟盐。”“啥?”妈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半天才又说,“咱家不缺盐,那个活计不是你干的。”我媳妇也涨红了脸说:“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去河里洗鹅卵石去。”我编筐子说:“学校布置老师体验生活,指导学生写暑假感想,背盐是最好的材料。”大儿子一听高兴地跳起来,喊着说:“爸爸,老师讲有一本书叫《鲁滨孙漂流记》,你背盐回来,写一篇沙漠漂流记。”妻子被惹笑了,我妈一听学校什么的再没吭声。我乘机说:“我和李大哥约定后天出门。”一听李大哥,妈似乎放心了(李大哥背盐出了名),轻声说:“强子,好好睡,这两天啥也别干。”
隔天蒙蒙亮,我早早被妈推醒,黄稻米两样的干饭刚落肚,李大哥来了。“强子,快走!这两天风声不好,听说县上派来的包队干部洪良银搞什么整治私字的事情。”我慌忙拿上口袋、棉袄,妻子拿来了崭新的中山服、干粮和水壶。我匆匆骑上自行车就出发了,约定在石空火车站等李哥。
太阳一树梢高,我赶到了石空渡口,远远望去,渡口两岸的车马人群黑压压一片,汽划子的呜咽声在河谷震荡。九十点钟的光景,我到达石空车站。大约一个多时辰,李哥到了,恰好站上停着一列煤车,我俩勿忙向靠后的车皮走去。这时,尾节值班室探出一个女工作人员的半身,她扫了一眼,又注视了我一会儿,挤了下眼睛,我会意,急忙把李哥推上了车厢,我跟着也爬上去。不大一会儿,列车启动了,向西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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