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脑里,上传的一张张照片,从东坡到西安,从西安到兰州,从兰州到夏河,拥挤列车的风驰电掣,草原日出日落的亘古壮丽,回味展望,细细体味。抓住倏忽的时光,蘸着浓绿的草色,严霜般的冷气和绚烂的阳光,添枝加叶地记述我的感受,记述我的草原之行。
广袤的草原地处甘,川,青三省交界,抵达甘南的第一站夏河,下了车,阳光低沉,似乎有几分凉意,夏河的街上很多外地人,多是慕名而来,非常缓慢的县城,一条步行街,全是藏式建筑,屋檐翘起,小方格窗户,金粉饰边,迎面可见的藏族女子,头发中分,细细地编了很多辫子,胸前挂了玛瑙绿松石米蜡,腰间是大块圆形的银饰,安安静静地笑,行走的街面干净整洁,犹如步入到了另一个寂静的世界。
一路上,西安的酷热,兰州的细雨,令人忐忑不安的天气居然在第一天的拉卜楞寺万里放晴,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拉卜楞寺,佛殿金碧辉煌,崇楼广宇,鳞次栉比,金瓦红墙,气势非凡,是我国喇嘛格鲁派六大寺院之一,其规模仅次于布达拉宫。院里有近4000名喇嘛,其中众多年轻的喇嘛在这里深造,诵经,研究深厚的藏传佛教文化。寺院,红衣僧人都是静默的,寺里静得都能听到青草拔节长高的声音,活佛和小喇嘛虔诚的身影,清澈的眼神,有一种灵魂被超度的感觉。冯小刚的《天下无贼》外景就是在此拍摄的,名导的名片和美丽的夏河、神秘的拉卜楞寺,知名度自04年以来急速升温。
夏河,参观了拉卜楞寺,我们拼车前往桑科草原,大约半个时辰,桑科草原呈现眼前,我急不可待,第一个跳下车。转身四望,视野豁然开朗。满眼坦荡无尽的苍青,一只雄鹰低空掠过,乘坐自己的翅膀,从云朵上面下来,滑过我的视野。山川用绿色描述草原的纯朴,苍天用辽阔拓宽无限蔚蓝,羊群无数,它们低头吃草,不理不睬。仰望使我在瞬间变得质朴和沉稳,沉醉山川从容,苍天阔大,羊群优雅。人的情绪顿时鼓胀得像要脱手而飞的热气球。举起相机,庄重地记录下自己第一次脚没草原的时间:2011年7月28日下午3时。满满的兴致早已被遍野的浓绿青草,花海锦簇淹没,骑上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高呼:“我是格萨尔”! 静的天,白的云,空旷高远,美不胜收的景色尽收眼底,趴在草丛之上,透过狗尾草不断晃荡的空隙,偷窥无遮无碍的天际,偌大的草原,明媚的阳光将草原从季节的深处打捞上来,烘烤成又一个仲夏,明晃晃地铺展在我面前。轻轻地拨动着我的心弦,带给我一种崇高而宁静的感觉,沉浸在无边的草原里,心里犹如饥渴时啃了一口水蜜桃,甜蜜中透着一种舒坦和惬意。
终于逃出了城市的局促喧闹,无数次谋划却从未实施的一场盛典,突如其来地开演,诺尔盖的热尔大草原,纵横数十公里,莽莽苍苍,坦荡如砥,一望无际,独一无二的花湖,震慑的完美,踏进去,心像拉得过满的蒙古长弓,激动得微微颤抖。我向草原的深腹奔去,高呼:“我来了!你是我的!”直挺挺扑倒,让草原触摸我焦渴的肌肤、体味我豪迈的激情。感觉比见到北京猿人的头盖骨,半坡人画有神秘图案的陶瓷,更令人悸动。
草原随处可见的石堆、经幡、哈达,转经的老人和孩子,还有质朴的藏民,每一个就像他们顶礼膜拜的格萨尔英雄一样,犹如神助,或天分,或荣耀,弹起龙头琴,就能高歌一曲“是雪山给了我强壮有力的筋骨,是草原给了我宽宏大量的胸怀,是祖先给了我能歌善舞的才华。”唱歌、跳舞,就像藏族人的奶茶、糌粑和青稞酒一样,经久不衰,如同永不停止的转经。
辽阔的草原,牦牛、羊群、苍鹰,洁白的蒙古包,毛茸茸的碧草一直绵延到天际,这里是宇宙缔造的文明,现代人尊奉的图腾。它被创造时就是造物主的神来之笔,珍藏在高原的崇山峻岭。站在高原之上,德德玛一曲优美《美丽的草原我的家》萦绕耳畔,腾格尔《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更意味深长,歌者,永远歌唱草原,游者,倾慕草原纯粹的景观,纯粹到无法穿越的空蒙,因为壮美,气势如虹,我们迷失,我们甚至不愿想自己来自哪里。高原的气势,牧人的豪爽,梵音袅绕,牛羊成群,这里没有浑浊,纷扰,嘈杂,没有商业化,一切安详恬静,我愿长久地沉湎于年保玉则,那神秘的山,那生动的仙女湖,尽管气温很低;我愿每朝每夕看那九曲黄河,曲曲绕绕,迂回荡气。
在“黄河天上来,红日地中落”的黄河第一湾,落日盛典不期而遇,站在远处看黄河首曲,曲曲折折的河水在草原上缓缓流淌,高原的阳光下,闪闪烁烁,像敦煌壁画里飞天那长长的飘带,我们爬到高处,静静地等侯落日,淡灰色天幕上,夕阳像谁箭头上的一滴血悄无声息地滴落,触及草尖轰地炸开,赤橙二色迸溅而出,刹那间荡染天宇内外,橙黄的落日倒映水中,惊骇之际,草原黄河陡地沉入墨色,天上的盛宴就此拉开。没有编导没有演练没有镜头没有掌声。黄绿青蓝紫们奋勇而出,争抢推搡,戏嬉打闹,我分明听见它们肆无忌惮地高歌长吟、山呼海啸。 这里的阳光没有一粒尘埃,安逸的牧民,祥和的生灵,有时静谧的可闻得见紫桑花高贵的香味。我没有料想到,我会来到这里。会为这里的古朴和辽阔所震撼。丰富的资源,没有为现代化所侵扰的自然,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成了力量。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亘古了,亘古就是没有过去和未来,唯有现在,是鲜活的存在。 从蒙古包的荒芜,从一地疯长的青草看,草原,它在寂寞的岁月里,凝结了一种十分深厚的东西,当足迹被九大元帅走过的草地时,穿草鞋,吃树皮,泥泞沼泽,雪域高原,相互搀携,当年红军高大的身影浮现,当你靠近它时,觉得自己进入了历史,有一种气场把包裹你的现实感剥离了,现在与过去原来是可以这样融合的,你分不清时间的方向与刻度,也就分不清历史与现实了。
来时紧绷的神经一点一点掸松了,漫无目的地走,要么是兴高采烈,终于可以摆脱一下了,尘世竟然成了要想法超脱一下的所在,活着的赏心悦事不知什么时候丢失了,不知道这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的事情。被扭曲,被变形的事情,在这苍茫的旷野里寻得到。
在这丝绸般平铺直叙的草原,满草原的草踏踏实实,理所当然,看草原,是一个懒散的人自由的漫步,看草原,是一颗心海阔天空的遐想,看草原,是一个浪子回家一般的期望,看草原,是一个灵魂和另一个灵魂的相互照耀。 在平淡生活中,我总是想起草原,就像一个人总是在寂寞和孤独时想起另一个人的孤独与寂寞,应该是一种心灵的感应吧。有一首很美的诗:“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者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我说:草原啊,多少人爱你绿草如茵的美丽,爱慕你花团锦簇的繁华,独独我爱你无尽空旷、寂寥和苍凉。因为,我就是那一种空旷、寂寥和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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