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枣儿红了。中秋节访友,正好带一些枣儿,让亲朋尝一个鲜甜。
说起来,这枣树极少有长得俊朗高大的,大多是一身精悍的短打扮,很有筋骨的样子。开花的时候,也不与谁争锋,开得那么谦卑、低调、谨慎。不像有些花儿,开得张牙舞爪的,大呼小叫着招蜂引蝶。枣花香,很淡很淡,淡得了无痕迹。远了,还似有些清香,只是“近却无”了。那不及半个桃花瓣大小的花粒,实在有些寒酸。那黄绿色的格调,更是许许多多的花儿不屑的色彩。正如奶奶所说,早些年间乡下贫寒家的闺女出嫁,不过是换一身补丁少点的衣服,干净一下眉眼,挎一个小包袱,坐上独轮小推车,吱吱呀呀地远去了。简简单单,甚至还一串张扬的鞭炮都没有。枣花,就是这么简单。
枣花就这样开了,那么一丁点的小碎花儿,谁去理会?哪怕是有人从树下走过,有几粒枣花儿掉在头上,人们也不过是拔弄一下头发,任枣花滚落到地上。前一脚踩过去,后一脚再踩。一地细细碎碎的小绿,没人拿枣花当花看待。
开,开得平淡无奇;落,落得无声无息。却默默酝酿着一个甜美的将来。活脱脱就是那乡下妹子。既然你娶了俺,俺就踏踏实实地跟你过日子。十月怀胎,俺就给你养一个壮壮实实的大胖小子。
养眼的爱情不一定养心,这是我长大后才懂得的道理。奶奶老早就说让我长成一棵结结实实的枣树,娶个枣花一样勤苦的乡下媳妇。那时,我还什么也不懂,只是一脸傻相地点头,引得哥哥姐姐在一旁不住地笑我。
村里的女孩子叫这花那花的实在不少,可就是没有叫枣花的。人们大概还是希望自家的孩子长得俊一些,不要像枣花那样让人瞧不上眼吧?后来,上学了,那么多的同学,依然没有叫枣花的。于是,我那关于枣花媳妇的愿望也就没有了结果。
我虽然长得和枣树一样并不高大,但并没有在家乡扎牢了根,这些年,一直在外飘荡着。
再回老家,奶奶说:咱村里的小闺女,这名字起得越来越“洋气”了。我站在枣树下,想想家乡虽然有些变化,但是依然清贫,一时感慨,自言自语道:“牡丹的名字,枣花的命。”不想半聋的奶奶竟然将这话听了个着实,说:枣花的命有啥不好的?只是你没有福,娶不了枣花的媳妇。在一旁搀扶着奶奶的姐姐接过话茬,说:牡丹有什么好的?开了、火了、败了,什么也就没有了。枣花呢?虽然默默地开,默默地落,却给你一个红红火火的好结果。
农历八月,那一树圆圆的枣儿红了,正好到了八月十五。圆圆甜甜的,果然是个好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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