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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草木

时间:  2022-01-01   阅读:    作者:  王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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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疫情原因,庚子年的夏天,困兽一样的人们出不了远门,周日闲暇时只能带上帐篷举家前往草原放风提神。幸而甘南多草原,大大小小的草原皆以宽容之心收留了无处可去的人们。我和家人去当江草原的那天,帐篷和人多得超出了我的想象,以至于找了很久,才寻到可以撑开帐篷的一席之地。听朋友说当江草原有一片花海,我还特意带了笨重的佳能相机——跃跃欲试好多年都没去成的西梅朵塘,始终是我心底的一个结,既然一步之遥的当江也有花海,不妨先小试身手。当江草原果然也是海:花开得让人眼花缭乱,颜色繁杂得让人目不暇接,浩荡得似乎天地之间除了花草,再无别物了。我自以为出生在农村,无论长多大都能认得出那些开在田野上的小花,但面对当江草原上那风起云涌一般的花海时,我真的傻眼了。芸芸众花中,我能认得出来的不会超过五种:蒲公英、谢谢、龙胆、尕脚阿婆、打碗花……你看,就是这样,大自然总能在恰当的时机警示人类的自以为是——花还是童年里见过的那些花,它们千年万年不改初心地盛开着,记忆却无法数十年如一日地替我们记住那些芬芳的名字。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收起傲气,坐下来,对着这些花草开始迟到的自省。和宠辱不惊的大自然相比,人类真的是太渺小了,无论是格局、见识,还是气度胸怀,都远不及草木。尤其在高海拔的草原上,花花草草似乎都揣了同一颗慧心,要多坚忍就多坚忍,要多执着就多执着,不管周遭的环境多么恶劣不堪,都能心无旁骛地长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很多时候,人是不行的,因为会计较、会攀比,并因计较攀比生出嫉妒和仇恨。

  小时候见过一种会咬人的植物,叫荨麻。椭圆形的叶片边缘长满细碎的小锯齿。因为它们多生在村道篱笆旁,经常会有贪玩的小孩被咬伤。我在年幼时,也曾因好奇而故意去触碰它,被“咬”后大哭不止,鼻涕都吹成了泡泡。母亲见后,一边骂一边揪出我的鼻涕泡泡涂到伤口处,过了一会儿,那种痒酥酥的刺痛感就真的消失了。我第一次知道,鼻涕原来也是有作用的。自那以后,发现村里大人小孩不提防被荨麻咬上一口,都会助之以鼻涕。我当时的脑容量,根本想不通荨麻身上那些锋利密集的小牙齿,为什么干不过谁见谁嫌的鼻涕。长大后翻书,又发现长满牙齿的荨麻竟可药用,利尿止血,还能治疗脂溢性脱发呢​‍‌‍​‍‌‍‌‍​‍​‍‌‍​‍‌‍​‍​‍‌‍​‍‌​‍​‍​‍‌‍​‍​‍​‍‌‍‌‍‌‍‌‍​‍‌‍​‍​​‍​‍​‍​‍​‍​‍​‍‌‍​‍‌‍​‍‌‍‌‍‌‍​。想想,它也是为我们背了不少的锅——年少贪玩的我们,谁能懂得一棵荨麻心里的慈悲?而它之所以“咬”人,也不过是一种自卫方式罢了。

  我的一位远房叔叔,被胃病折磨好多年,在城里的各大医院辗转看各种医生,中药西药吃了一大堆,终不见效。后来回老家探亲,得一土方说蒲公英能治。于是在乡下待了半年,天天以蒲公英为食:凉拌、煮面、清炒,后果真痊愈,人也清俊精神了不少。叔叔说,也许是他的身体和灵魂都需要草木度化,才让他遇到了乡下的蒲公英。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中药房里琳琅满目的各味中药:三七、当归、竹苓、决明子、六月雪……那股浓浓的气味,让人坚信每一味草药,都怀着一颗能解人间疾苦、可慰尘世荒凉的慈悲慧心。

  高原春短而冬季漫长,花草树木在此尤显珍贵。每每遇见,我都会不自觉地为它们驻足片刻。它们努力朝着阳光向上生长的样子,每次都会照出我内心的怠惰、贪婪和功利。而它们的出现,似乎就是为了提醒我,人类需要反观内心、时时自省。

  责任编辑:田静

  三年前的夏天,我曾带着一只哭泣的小狗堵车在新泽西的高速公路上,走走停停。为了让他不哭,我一边开车,一边拼命在手机里找各种音乐放给他听——先是莫扎特,他不感冒,继续哭;换成滚石,他一听米克·贾格尔雄性有力的大嗓门吓得大叫;换成霍洛维茨演奏肖邦夜曲,他又叽叽歪歪;台湾女歌手的伤感抒情歌,他安静了一会儿,可能觉得无聊,又开始哼唧;最后我换成科恩,《苏珊》《再见玛丽安》《慈悲姐妹》《哈利路亚》……哎?他喜欢, 立刻不作声了,原来他喜欢伍德斯托克风格的流行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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