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夏季,喜欢在北方迥然区别于天地白茫茫一色的绿色时光,喜欢万紫千红的花儿在那翡翠般绿盈盈、嫩汪汪的草丛中袅娜地开放,喜欢一只只蜂蝶纷纷留连花丛间轻柔地曼舞。
我每天上下班,都尽量少走马路,马路上看到的都是奔跑的汽车和水泥的丛林,嗅到的都是汽油柴油的尾气,我宁愿选择最远的路途,那就是公园,公园里绿茸茵茵,更有那金灿灿、红艳艳、蓝晶晶、紫莹莹的繁华似锦。
可是在夏季,在公园,经常隔几日就飘来浓冽的“血腥味”,看到无数生命被“斩首”的惨状,更许多没有成形的“孩子”还没出生就夭折于胎中,让我的心在一次次颤抖,让我难以名状地悲哀起来。
被屠戮的不是动物,所以没有令人惟恐避之不及的腐臭,甚至“血腥味”非常芳香;被“斩”的“首”不是圆滚滚的头颅,所以景象并不恐惧;“孩子”微小到我们的手都拾不起来,很难有人觉得悲惨。
我说的就是修剪草坪,园林工人把好端端的牛筋草、鼠掌老鹳草、车前草、路边青、黄花蒿、蒲公英……用金属的割草机、草坪车、修边机、油锯等齐刷刷地割成一样的高矮,凡敢出头者皆“斩首”,本来是高的植物长不高了,本来是开花的植物开不了花了,全叶马兰本就柔弱的黄蕊小粉花,头耷拉下来,龙牙草的金色花穗零落成泥,本来是百草丰茂的多样化公园,很多草却被连根拔起清除掉了,只剩下几种长不高的反枝苋、、白车轴草、蕨麻等小草。本是花团锦簇的夏日,单调得只剩几种特意载种的大丽花、紫萼在太阳下听任园林工人的摆布。
人们建立城市,边边角角都被水泥地面封得寸土不露,面积有限的公园,是植物唯一的栖息地,却也容不得植物自由生长,容不得多样植物的共存。
植物少了,花儿少了,与植物在一起的虫儿就少了,虫儿少了,吃虫的鸟儿也就少了。蝴蝶和蜜蜂没有了可供选择采用的花粉,它们也就少了,少得人们大呼为“蜜蜂失踪现象”,人们不由想起了爱因斯坦有一句名言;“如果蜜蜂在地球上消失,人类在四年左右也会全部消失。”
人们在公园种草坪,要喷洒很多化学药剂,说是要防止病虫害,其实自然界本用不着人类这样帮忙的。有些植物害怕的病,如果相邻有更多其他植物从体内分泌出某种气体或汁液,对某些病毒、细菌和害虫有很强的繁衍伤力,是可以克制的;有些虫喜欢某种草的味道,却害怕另一种草的味道,草与草之间自有联防阵线,如洋葱和胡萝卜,大豆和蓖麻就相互驱逐害虫。
公园似乎是人为自然保存的一片领地,却不允许植物在此“万类霜天竟自由”,人们摧残的不仅是植物,也间接摧残了动物,更使自己生活的空间少了更多花草的颜色,少了虫鸣,少了鸟叫,少了生机盎然的意趣。
偏还隆重地树几块“请勿践踏”的牌子,却不知谁在戕害青草。
人既然保留了公园的形式,就该还城市一块纯自然的原生态,让草自由地长高,让花自在地开放,让虫悠然地吟唱,让鸟欢乐地飞翔。
记得还是在这个公园的所在,几十年前,曾是我和同时代孩子们的“百草园”,我们喜欢玩各种的草,随意踏入草丛,随意摘取花儿叶儿果儿,“小包子”分成几瓣是可以吃的,只是什么味道都没有;鼠掌老鹳草(水牛)是用来放在裤子的褶皱里来顶斗的;“酸浆”有酸酸的味道,能当水果解渴的;豆角的叶子能粘在衣服上如标志一样;倭瓜和西葫芦花是能放蝈蝈的;“黄瓜香”真的一拍就有黄瓜一样的清香;葎草(锯齿草)能把皮肤划出一道道血鳞子......
青青绿草,为何就不能为城市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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