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春天,我所在的广告公司老板,在听了几次他同学的培训课后,决定扩展新业务。
老板注册了新公司,搞建材家居行业培训业务,把我这个跑建材家居行业的纸媒广告业务的老员工,指派到新公司做营销总监,每个月加500块钱工资。
新培训公司合作了几个培训师,有搞门店管理、橱柜安装培训的,是专业性的培训;也有搞光脚走烧红的铁板、吞火球等 “心灵课程”的,铁板很红,火球也很红,据说走了铁板,吞了火球,就是打破自己的认知,突破自己的极限,会让自己的事业越干越红火。老板亲自撰写文案,将授课内容整合,开发出了所谓的“建材家居行业经销商业绩倍增训练营”,训练营课程有三天两夜公开课,也有一天一夜企业内训。
老板招了几个新员工,他们的工作是打电话销售培训课程,并在训练营开班时,在会场辅助培训师讲课,他们在培训行业的业内身份被称为助教。
我这个总监,就是负责带着助教们开发客户的。其实我知道,啥总监不总监的,不过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助教们啥也不会,没有客户,老板就是想让我提供一些客户资源,交给助教们去联络。
我手下的助教新人有三位男性,性格各异,分别来自东北、胶东半岛、西南地区K省。
来自K省的小兄弟叫张小元,穿一件白色衬衣,戴着黑框眼镜,斯文、干净,说话时说一句笑一下,看着是个体面人。他长得白净,嘴巴也特别甜,在公司遇见我了,叫我王总监,在公司外,他一贯喊我哥。我跟他说,好好干,有啥事了你找我。
彼时我未曾想过,他会用一年多时间,将自己送进了上海的飞地——白茅岭监狱,从打工人变成了囚犯。
我担任培训公司营销总监后,主要工作还是跑老公司的广告业务,只每周到培训公司两次,给助教提供客户资源、安排工作任务。
老板任命我时,我马上意识到他希望我整合客户资源,我当着在场其他老业务员的面,向老板提议:“开发培训客户要从老客户切入,老同事都有客户资源,建议整理出来,交给新同事对接。”
老板当机立断:“开发客户的事,你们都听王总监的。一旦成交,每个人都有奖励。”
老板在背后支持,事好办了。我做出销售计划——向老同事下达客户征集任务,规定了助教们每天联系客户的数量,还设立了激励办法。我还请示老板,让办公室主任做督导,监督助教们的日常工作。我说:“没办法,我得出去跑业务,我要在公司监督的话,手头的业务就荒废了。”广告业务是公司的生存根本,老板自然答应了。
老板要搞培训公司的时候我劝过他——我说不要搞,社会上有那么多好大学,为人们教授着方方面面唯物而科学的知识,人们要学习,应当去大学课堂学习真正的知识,而不是要参加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培训。
老板批评了我,说:“你不要只站在你的立场上看待世界,大学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有的人小学毕业,做了生意,现在想提高,总得提供机会给他吧?”
我问老板:“培训完有用吗?”
老板说:“不是你说有用就有用,不是你说没有用就没有用,只要有市场,就有用。”
老板这么一说,把我绕进去了。他解释,“我们做生意的,在合法的前提下,市场需要什么,就有商机,我们就应当做什么。”
就这样,我一方面机械式地提供资源、安排任务、让人督导,一方面想办法鼓励这些助教。
一天,我约助教们聚在公司不远处的一家川菜馆子大排档聚餐,意在联络感情,鼓励大家好好干。落座后,我把菜单塞到我右手边的助教手中,又比划一圈,“喜欢吃什么点什么,每人点一个。”
大排档的老板提来两捆啤酒。大家叽叽喳喳点开菜了。他们点一个菜,我重复报出那道菜名。
“蒋东伟点了爆炒牛蛙。”
“刘波点了红烧鳊鱼。”
“好,这个好,这个下酒,张小元点了炒螺蛳。”
平日闷着头打电话开发培训客户,每个人都被搞得晕头晕脑的,我这么叫嚷着,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助教们主动撬开啤酒瓶,给每个人的一次性塑料杯里倒满了啤酒,有女助教不喝酒,张小元主动向店主要了果粒橙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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