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我也是从小被人夸“以后能像你爸爸一样当画家”的小天才,可不能在柳禅思面前表现得太菜。
于是下一次课,我使尽浑身解数画了一张写意花鸟,自认为很不错,之前画的跟这张一比就是小打小闹。
柳禅思身边照例围满了听点评的师妹们,虽说是师妹,但真正比柳禅思年纪小的也没几个。大家似乎都很爱逗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师兄,笑声不断。柳禅思不为所动,一脸高冷地认真点评的样子莫名地像误入盘丝洞的唐僧,我忍不住偷笑。
终于轮到我了,我很郑重地双手把画递过去,柳禅思看了我的画半晌,叹了口气。
“黎愿。”他叫了我的全名,我突然有些紧张。
“你画画太浮躁。”柳禅思话音落地,屋里一下子安静了。
“笔墨纸砚都是有灵性的,你不用心去对待它们,就永远也画不好。”
结果与想象完全相反,柳禅思还一口否决了我的努力,我争辩道:“我没有不用心……”
“没有的话,那为什么我说过的不足,你一个都没改正?”
他这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
“如果你来这里只是玩玩的话,那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他从来没对别的师妹说过这么重的话,为什么总是这么针对我呢。
泪水不知不觉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我是微博上说的“泪失禁体质”,明明不是一件值得哭的事,可我情绪一激动就憋不住眼泪。
我默默地拿回我的得意之作,飞速溜回座位,不敢看柳禅思的眼神。
那天的课结束后我独自枯坐了很久,看着柳禅思离开的背影,我暗暗地较着劲——等着吧,我一定要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3
然而我却在下一次课前露了怯,回想起柳禅思冷冰冰的脸和嫌弃的语气,我就一点都不想去画室了。
手表指针挨过了熟悉的时间点,我打电话给爸爸说今天不想去画室。他没多问,说正好带我去美术馆看新画展。
我松了口气,欢快地答应。好巧不巧,画展竟是以国画为主,我苦笑,还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长廊中满目江南烟雨、山河壮丽,初见惊艳,看多了也就免疫了。我一转身,视线被一幅美人图吸引。
是一幅工笔画,美人长身玉立,但衣裙内的躯干竟是一棵虬结的古松,两种看似矛盾又极为和谐的元素用传统技法结合在了一起,我仿佛听见了画中这位深宫佳丽的叹息。
将美人绘作古松,何等绝妙的才情。我顿时觉得这么多年的国画白学了,无论是功底也好、才思也好,在这幅作品面前,我的画简直是稚童学笔。
我默默惊叹,望向作者名——柳蝉嘶。
是那小师兄真正的名字吗?或者只是同音的巧合?
这时爸爸走了过来,“是小柳的画吧,他的作品一向让人眼前一亮啊。”
我的心里惊涛骇浪,“柳禅思”三个字陡然变得软弱无力,一点也不像那小师兄了。高柳乱蝉嘶,他人如其名,画也如其名,盛夏一般蓬勃的生命力扑面而来,这才是配得上那惊才绝艳的少年的名字啊。
看完画展后我的心情更郁闷了,我和柳蝉嘶之间的差距太大,之前自以为是的我简直像个傻子。
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挫败之下,我决定好好向柳小师兄讨教画技。
新一周课,沈老布置完课业后说,最近市里承办了一个全国书画联赛,希望大家踊跃参赛,试试自己的水平。
“我和你们师兄会亲自指导大家的参赛作品,根据对大家水平的了解,选出想要指导的同学分成一组。”沈老望向柳蝉嘶,“小柳啊,你先报名单吧。”
柳蝉嘶点点头,开始念表上的名字:“杨启、崔苗苗、赵昕语……”被念到名字的同学互相对着眼神,我有些慌,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指导我。
当柳蝉嘶手中的名单念完,我也没听到自己的名字,心里有点奇怪的怅然。
“好,那剩下的同学就由我来指导了。”沈老说。
“请等一下!”天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举起手,“我想让小……柳师兄指导我,可以吗?”
柳蝉嘶挑了挑眉。完了,他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我了,好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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