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小师兄正式成为我的师兄前,我以为他不过是个中二病晚期的小男生而已。
那天的南京可真热,路面上蒸腾出滚滚热气,快把街景都模糊得像水彩画似的。
我当时正抱着手机看导航,老城区的小巷错综复杂,门牌号或是掩在层叠的爬山虎下,或是挂在颇有年月的电线杆旁,完全找不到爸爸的恩师沈老家在哪。
汗水把我的刘海完全黏在了脑门上,我正着急,身后猝不及防地响起一声“喂!小心!”,我还没来得及转身便撞上了声音主人的自行车。
那人连人带车摔倒,车筐里的东西滚落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道歉,弯下身帮忙捡东西,一抬眼,对上一张少年面庞,眉清目秀,双眸剪水。
我把东西递过去,那少年微皱着眉:“小姑娘,走路时别玩手机。”
小姑娘?这小男生明明看着样子和我差不多年纪,怎么说话跟个倚老卖老的大爷似的。
我心里觉得好笑,还没来得及回答,少年便骑上车消失在巷口,白衬衫兜满了夏天的风。
当我好不容易踏入沈老家的大门时已经快到晌午,太阳晒得我晕晕乎乎,但一进门闻到熟悉的墨香,我的心就安定下来。
沈老领着我进了一间画室,让我先画张画看看水平,他说:“如果我不在,有什么事儿,你可以去问师兄,画技方面也可以请教他。”我顺着沈老指的方向望去,画室里所有正埋头作画的人纷纷转头打量我,除了那个坐在最前面的师兄。
几秒后他回过头来,我看清师兄的样貌后尴尬地抿嘴笑——是刚刚在巷子里被我撞倒的小男生啊。
铺开宣纸,平复下心里的尴尬,我决定画不易出错又讨喜的荷花。
课间休息时,初来乍到的我没事可干,于是便偷听前排女生聊天。来这里学画画的以女孩居多,她们管那个小男生叫“小师兄”,在女孩们的笑闹声中我听到了他的名字——“柳禅思”。
好风雅的名字啊,和他本人还挺符合。画完成后我准备把画拿给柳禅思看,但他不在,于是我大着胆子直接去找沈老。沈老一看到画就笑弯了眼,说不愧是悦知的女儿,这画像极了他的手笔。
即便我经常被夸画画有天赋,但在被爸爸的师父称赞时,也仍旧很不好意思,这时柳禅思进来,沈老招呼他过来看画。柳禅思刚看了一眼,说:“你就是黎师兄的女儿?看来我高看你了,你这荷花,连黎师兄半分都不及。”
我愣住,沈老连忙打圆场:“嘿,你这师兄就是这样,喜欢搞打击教育,在这儿学画画的小姑娘没有哪个没被他气哭过。他呀,年纪小,性子又直,黎愿,你别往心里去。”
现在我觉得柳禅思这么个温温柔柔的名字和他本人不符了,这小师兄,似乎不太好相处啊。
2
爸爸问我:“跟着沈老学画画感觉怎么样?”
“沈老很厉害,教了我不少技巧,大家也挺友善的,不过那个姓柳的小师兄好像不太待见我,总是说我的画这不好、那不对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很糟糕,他对别的女孩态度还挺和气,唯独对我总是绷着秀气的脸,挑出一大堆毛病。
“小柳啊。”爸爸笑了起来,“他对一个人越是欣赏、看重,要求就越高。小小年纪可通透得很呢。”
“是吗?”我嘴角快撇到下巴。
“而且,他确实有批评你的资格,他比你小两岁,但已经被Q大美院破格录取啦,他还是全国书画家协会年龄最小的会员呢。”
我惊讶地睁大眼,虽然也听过画室的女孩们夸小师兄从小没拿铅笔先握毛笔,在国画上天赋异禀,但得知他年仅十五岁便被国内知名高校的美术学院破格录取时,我还是震惊极了。
想起每次柳禅思点评我的画时,我总是敷衍地说着“是、是、是” “好、好、好”,仿佛让着弟弟一样,他肯定对我的印象更差了。
虽然爸爸瞒着妈妈送我去沈老家学国画只是觉得我有天赋,可以培养一下,并不指望我今后吃这碗饭,我也仅仅把画画当作学习之余的消遣,但得知小师兄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厉害,我的胜负欲突然被激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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