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她娘,你看看,我给你的。”
菊兰从熟睡的孩子旁边转过身,走到厨房的一端。
丈夫憨子坐在红漆剥落的长方桌旁,暗影照在憨子身上,只有墙上一个很长的黑影在上边,他那粗皮黑油油的脸上闪着兴奋的笑容,手里举着一个金黄色中间凸着绿光的戒指。
菊兰眼睛一亮,惊奇地接过来,借着灯光仔细看着。那戒指叫人爱不释手。
菊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戒指,是在她刚和憨子结婚的日子里。
那一年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憨子带她到十里以外的小城去逛悠,她猛一下被城里小姐手上的戒指吸引住了。
然而,他们在楼外楼店里犹豫了半晌,还是走开了,他们舍不得花上千元的钱,他们还要为刚组建的家庭添置很多必不可少的东西,还有家里过日子还需不少开销。
可是,今天菊兰终于得到了这样一枚精美的价值上千元的戒指,她可真乐了。
憨子从菊兰手里接过戒指,小心翼翼得给她套上,心里热乎乎的,两腮红了,还真有点窘……
说时迟,那时快,憨子向后退了几步,站在一旁仔细端详菊兰。憨子突然来了个从来未有过的举动,张开双臂,抱起了菊兰吻了几下。接着,憨子又从怀里掏出用布袋包扎紧紧的一叠一叠钞票。
菊兰数完了钱,手一伸,是五万吧。憨子点了点头。
菊兰数完了钱,放到了箱子最底层,全身心甜畅愉悦。菊兰正欲忙做饭去,憨子说声等等,就抱起了菊兰……
醒来时,菊兰却忆起了去年夏天收割的事。
憨子已经离家八个多月了,每个月在外寄回的钱仅能买点盐油和供孩子穿吃用,平时乡里乡亲出情搭股,老人吃的穿的,生活接济不上。白天忙的疲惫不堪,晚上还要服侍老小,眼下丰收的节骨眼上,家里家外,加之农活折磨她苦不堪言……
恰好,收割那阵子村上山田做个帮手,他人又高又壮,是憨子的同龄好友。
起初,菊兰推辞着,自己的丈夫不在家,和人家丈夫在田间一阵来一阵去,又像个啥。可后来撑不了,还是默许了。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大劳动力男人做帮手。一年辛苦忙到头,不能叫庄家在田里烂了。
一天下午,两人还剩两畦就割完了整块田,菊兰想回家喂猪、喂鸡,想到老人小孩要服侍,要回家,于是便越割越快,不大会功夫就割完了两畦麦子。割完后,许是太累了,菊兰放下刀一下子躺在麦秸上,这时已夕阳西下黄昏时分了。菊兰看着天空边一勾星月爬了上来,几颗闪烁的星星眨巴着眼睛,清凉的晚风拂过热辣辣的身子,一天劳作后的愉快感充盈着菊兰的身心。山田喜出眉梢,一下子扑了过去。一种激奋、渴求、原始的东西在两人身上冲击着,涤荡着……
“要是憨子回来怎么办?”菊兰一阵慌乱。他觉得对不住憨子,可他需要山田。
或许憨子不回来了,他们会过得更好。有时也忍不住这样想。
然而,憨子果真回来了,在除夕的晚上。他不但办齐了年货,积攒了过日子的钱,还给菊兰带回来了心爱的戒指。
“甭走了,憨子,我们在家过日子,就凭这些钱还不够我们过几年?”
“菊兰,你心意我知道,外面的钱好挣,只要能吃苦,肯动脑,就能挣到多钱。”
菊兰转而又想这些年来,党的政策好,人们生活水平都提高了,打工者工资都加了,菊兰笑着点点头,可菊兰想叫憨子留下来又犹豫,又怕一年到头家里没有存钱,心中左右不是。她知道憨子的犟脾气,认上了理就不回头。
大年正月十八,憨子走了,菊兰一直送他到村上的小岭口。
“回去吧,菊兰,家里的老母亲小孩还得靠你照顾,甭站着挨冻。”
菊兰含着泪花点点头。
客车缓缓离开了小岭口,憨子从窗户伸出头摆摆手。菊兰呢,伫立在那儿。
菊兰想到了憨子、山田。她左右不是,只是心头阵阵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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