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那年,我们举家迁至英格兰。我们在伯克夏租了一间18世纪的农舍。
春天的一个下午,我在一个池塘边徘徊。我悄然行进,以免惊动乌鸦或喜鹊,它们会大声提醒其他动物躲起来。
也许因为这样,我差点碰撞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一个高倍望远镜挂在她的脖子上。我正要转身,那妇人微笑着问我:“你看到那里的一只小猫头鹰了吗?”
“没有。”我回答。
那妇人笑了,说:“是的,它们很警觉。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它们来到这儿,猎物看守人就一直枪击它们。它们是侵入者,你知道吗?不是土生的。我家里有鸟类方面的书解说所有关于它们的问题。我正准备回去喝茶和吃果酱饼。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人们告诫过我别跟陌生人走,但,不知怎的,我觉得这位老太太不会害人。
“我是罗伯逊·格拉斯哥太太。”她自我介绍,伸出一只纤细而玲珑剔透的手。
“迈克尔。”我说,笨拙地握住她的手。
我们起程了,老太太大步向前,步伐出人意料地轻快。她告诉我,大约10年前,她当大学教授的丈夫退休后,他们是如何搬到伯克夏来的。“他去年去世了。”她说,脸色突然忧郁起来,“所以我现在孤身一人,有时间在田野里散步。”
不久,我看见一幢小砖房在西斜的太阳下泛着粉色的光芒。罗伯逊·格拉斯哥太太开门邀请我进屋。我环顾四周,无声地赞赏屋中那一大排书架。书架前面是用玻璃盒子装着的象牙、乌木及石头雕像,还有装满化石的陈列柜。我所能做的只是发出一声“哇”!
“你妈妈会在某一钟点等你回家吗?”她一边倒水沏茶一边问道。
“不会。”我撒了谎,偷眼看一下钟,补充道,“也许5点吧。”我还有差不多一小时,但这还不够我问清屋里的每样东西。
一小时过得太快了,罗伯逊·格拉斯哥太太差不多是把我推出门的。不过她让我带走了两大本书,一本满是鸟类的精美插图,一本是蝴蝶和其他昆虫的。我保证下周末一定把书还给她,她微笑着说她希望这样。
我交到了世上最好的朋友。
我还书后,她借给我更多。以后,我几乎每周末都去见她。
时光流逝,我没注意到她越来越衰弱,而且不那么爱笑了。我认为她是孤独的,却不知道她病了。一天早上我下楼去厨房,突然发现桌上那个熟悉的饼干罐。
我望着窗外,预感到不幸的事情可能发生。
“我很难过,格拉斯哥太太昨天去世了,去世前她托人把饼干罐留给你。”母亲把手放在我肩上说,“你使她非常愉快,因为她很孤独。你很幸运能交到她这么好的朋友。”
我把罐子拿进房间,然后匆匆下楼,冲出前门跑向林子。我徘徊了很长时间,直到泪水被风干。这是春天——从我在树林遇到这位老太太已差不多有整整一年了。这一年,我知道高高的草丛里哪里有对叶兰,我知道在丢弃了很久的饮马槽里找木黾、豉甲和蜻蜓的幼虫,而且我知道在我卧室里有一罐世间最好吃的黄油甜酥饼。
无论两个灵魂看起来是多么不相干,他们都可能获得最珍贵的东西——一份持久的、值得珍惜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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