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的《塔木德》一书中曾这样提到,世界若有十分美,那九分在耶路撒冷。我愿意将这个表述略做些转换,用来描述我心目中的哈尔滨:东北若有十分美,那七分应在哈尔滨。哈尔滨,有所有北方城市共有的美,尤其是秋天,树树皆秋色的时候——它们宽阔,雄浑,壮丽,大气,色彩斑斓,这种东北城市所共有的,哈尔滨绝不缺少半分;哈尔滨,也有多数北方城市所没有的美,这个曾被称为“东方小巴黎”和“东方莫斯科”的城市据说遗存了五百余座历史建筑,而这些遗存中欧陆风情占有主体性的位置,其中巴洛克风格、拜占庭风格、折衷主义风格、哥特式风格、古典主义风格以及新艺术运动风格的建筑参差林立,为北方的哈尔滨增添着不同于其他城市的种种“异质”。在哈尔滨的七分美中,这种具有异域感和历史感的建筑群落可以占有五分,尤其它妥帖、和谐而又有着对比感的色彩构成。在我看来,它体现着多种文化的有益交汇,一种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容纳,以及将异域文化吸收进我们怀中的适度改造……它,大致也造成着哈尔滨文化上的某些独特,譬如城市市民对于油画、西洋乐器和歌剧演出的普遍接受,譬如他们更有胸怀感、世界眼光和宽容度,譬如更有博采众长的勇气和信心,譬如……关于哈尔滨这座城和这座城的品格,我想那些曾生活在哈尔滨的朋友们比我更清楚,说得更好也更深邃——在这里,我愿意绕过自己的所短,而从小小的侧面入手,专注地谈论它的一个局部:从这里,我想我们也可看到属于哈尔滨的某些具有独特性的品质。在我看来,所有共性的东西都会体现在诸多的微点中,而抓住某些微点,我们也可以部分地从一斑之中窥见全豹。
我要说的这个局部,名字叫做“中国·哈尔滨伏尔加庄园”。
是的,它并不是我前面提及的五百余座历史遗存中的任何一座,它是一个新建筑群落,自2000年之后才刚刚开始——“伏尔加庄园复制还原了一百多年前哈尔滨俄式经典建筑,可谓俄式建筑大观园,亦可称之为历史建筑博物馆。走进庄园令人情不自禁地重温这些建筑里发生的美丽动人的故事,追忆那林林总总的人物……”唐飚先生的这段文字清晰地告知我们,这里的新建其实有着“古老的出处”,是一百多年前哈尔滨俄式经典建筑的重建和复建,它以这种方式告知我们,这里的“异域风情”其实是哈尔滨曾经的旧有,而不是突然心血来潮的移植。同时,它有意集中的是俄式经典建筑,突出着俄罗斯文化的浸入和影响,它取的是美、经典和应当保留下来的那些。对于文化和文明,我一直抱有一个强烈的“拿来”的观念,无论它来自哪儿,无论它是以怎样的方式进入的,凡是好的、有效的、能够裨益我和我们的,能使我们获得提升的,我都愿意拿来,让它成为我和我们的一部分。只有这样,我们的前行才会成为真正的可能。
秋日中的“中国·哈尔滨伏尔加庄园”,像是一场连绵的、诗意的梦境,像是行进于童话的王国:在这时,我们可以忽略它的所谓异域性,而是怀着一颗单纯的心去迎接、去观看,我们会真正地读到美的纯粹。在这里的美耐得咀嚼,漂亮而壮美的城堡建筑与曲蜿的流水和五彩纷呈的层树构成一幅幅油画的样子,像列宾的或者莫奈的油画——列宾和莫奈当然不是同一种风格,我的意思是,它可以用伊利亚·叶非莫维奇·列宾一类的逼真的写实风格来完成,这样的方式能够体现和表达伏尔加庄园的美和诗意,而使用奥斯卡—克劳德·莫奈那样的印象派风格,约略地忽略细微和局部夸张地使用色彩,让它的那种绚丽和多重凸现于画布上——这样的方式同样适用,也同样能够体现和表达伏尔加庄园的美和诗意。多重色彩的城堡式建筑与哈尔滨同样多重色彩的秋天相得益彰,有着各美和共美……我觉得,秋日中的“中国·哈尔滨伏尔加庄园”应当是一个年轻人恋爱的好去处,它安静,平和,梦幻,同时也怀有热烈;它还应是年轻人拍摄婚纱照的好去处,那里不止景色怡人,更重要的是它所营造出的梦幻般的意境让人感觉自己进入的是一段有美妙、有诗意、有品质和有庄严感的新生活,它值得,应当被呵护与珍惜。我还觉得,秋日中的“中国·哈尔滨伏尔加庄园”也应是一个中年人携家带口、周末散心的好去处,它也适合老人和孩子——徜徉于色彩和美景之间,每一步的行走都足以让人心旷,那种弥漫于呼吸中的美一定能让人感觉清爽神怡,物我两忘。是的,我要提及物我两忘这个词,在这静谧的、宽阔的、“层出不穷”的秋日之美中间,不用多说,我们都会自觉不自觉地将自己部分地“倾空”,而放置更多的旷和达在心的里面……
流连于外在的美,我还没有谈及“中国·哈尔滨伏尔加庄园”的城堡出处,而这部分应当更不能忽略。同行的作家唐飚先生和“庄园主”黄祖祥补充着解说人员的介绍,我们也就兴致勃勃地聆听着:伏尔加庄园大门的古城堡,精选于被称为贝加尔湖明珠的伊尔库斯克,这座城市是俄罗斯远东地区木质建筑的典范;巴甫洛夫城堡是俄罗斯古老的城堡之一,在不同历史时期曾承载不同的使命和义务,现在,它被移植到“中国·伏尔加庄园”之后,令人意外同时也水到渠成地成为了举办婚礼的“最佳场地”,疫情之后的预订可谓是络绎不绝。在“中国·伏尔加庄园”,最让我心动的是一座取消了宗教功能的圣·尼古拉教堂。它是哈尔滨旧有古建的一比一复制,俗称“喇嘛台”,始建成于1900年哈尔滨开埠之初,后经损毁——不止一个人说,这座圣·尼古拉教堂在老哈尔滨人心里有着无法抹去的记忆,诸多名人留在旧影像中的摄影更是让人百般感叹。它原坐落在哈尔滨城市经纬交汇点上,从建筑意义上也曾是哈尔滨的标致性象征,而采用木构架的方式也足够独特新颖,是当时世界上最为有影响力的两座木质教堂之一。为了完成对它的“复原”,黄祖祥先生无数次往返哈尔滨与俄罗斯几座名城,他专门从俄罗斯国家功勋建筑师柯拉金处购买了当年的原设计图纸,并不惜重金邀请建筑师本人来哈尔滨指导复制工程……“我是学机械车床的,在木料拼接上,我用了点儿车床工艺,使它更牢固,更密实,更不容易透进风来。这是几乎唯一的改变,要不是学建筑的,可能谁也看不出来。”其实,在黄祖祥身上,我们似乎也可看到哈尔滨文化兼容性的某些折射:他来自上海,在哈尔滨已生活了六十多年,说着一口的东北话,其性格也已经完全地东北化,而这座“中国·哈尔滨伏尔加庄园”里突出的则是俄罗斯元素……在庄园的跑马场附近,他还兴致勃勃地向我们介绍了他为这座庄园的一个设计性添加:一匹高大的、由钢铁组建起来的红色的马——不,不是马,不能看作是马,而应当是一只“独角兽”。它有实用的功能,是孩子们乐意上上下下的滑梯;它有艺术功能,设计成了独角兽的样子;它有西方元素,同时具有东方色彩(中国红)……交融,取其精华,美美与共,也是哈尔滨这座城市所具备的和继续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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