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是件快乐的事情,也是件痛苦的事情。年逾不惑的人总是喜欢往后看,而不是往前看,总是喜欢沉浸在过去的阴晴圆缺、悲欢离合之中。我也一样:过去的点点滴滴,甚至某人的一颦一笑,如今都历历在目……
带着满身的泥土味,带着对军营的渴望,我应征入伍。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被分到军区司令部机关公务班,一个福建前线三军的指挥要地。且不说这里将星聚集,官多于兵,就连那些在历史教科书上读到的,为新中国建立驰骋沙场、戎马倥偬的传奇将军也天天能见到。心中除了敬佩、仰慕之外,更添了一丝顾虑:他们都是高官,我不能做错事,不能说错话……带着这样的心理,我和战友们小心翼翼地工作着。
由于工作关系,我不得不三天两头往司令员家里跑,这也让我对司令员有了一个全面的认识。其实,生活中的司令员很朴实,也很和蔼,全然没有训练中的严厉。每次见面时不等你开口,就能听到司令员那亲切的叫唤:“小鬼,今天又干啥来的?”有时他还会主动和我们这些兵蛋子拉家常:“你姓什么?几岁了?想不想家?食堂的饭能不能吃饱?部队好不好……”每当听到司令员那父母般的问候,心里总是热乎乎的。我渐渐地爱上这份工作,思想上的顾虑也开始慢慢褪去。
有一次,我们这些“初生牛犊”竟然向司令员告了状,埋怨士兵食堂伙食太差,经常吃不饱。司令员不但没有生气,还耐心倾听,不时地插些话,安慰我们目前国家经济还不发达,不能给军队更多的经费,有困难大家要想办法解决,你们有知识,又年轻,可以组织起来搞点生产。我们也只是随口说说,从来没想过司令员会亲自过问这件事情。可过了没几天,整个机关便掀起大搞生产的热潮。每个部门都种上一块菜地,我们公务班种的菜最多,后来连食堂都用不完。
那时,司令部机关大院种满了玉兰花树,花开季节,满院芬芳,沁人心肺。有一次,司令员把我们公务班叫到他的住处,指着一堆他事先摘好的玉兰花,对我们说:“不是说伙食差吗?这些玉兰花就可以改善你们的伙食。茶叶厂大量收购,五毛钱一斤,大院那么多玉兰花可以挣不少钱”。我们照着司令员的话去做了。后来,玉兰花成了我们一笔稳定的收入,每年可以挣万余元钱,士兵食堂也越办越红火。
1989年底,军区三大机关进行野营训练,有几千人参加,动用了几百辆车,途经六个地市,历时三个月。浩浩荡荡的队伍,所到之处,吃饭、住宿、用水、用电都遇到了困难。为了减轻当地政府和群众的负担,司令员下了道死命令,不准部队住企事业单位和学校场所。当保卫人员提出这样不安全时,他气愤地说:“战争年代我们是怎样过来的,还不是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没有人民群众的拥护和支持,哪有人民军队的今天。”部队途经长泰县上蔡乡时,那里的老百姓和当地政府送来几千斤柑桔和几十袋花生。盛情难却,部队收下了这些礼品。司令员知道这件事情后,立刻命令部队用卡车把所有的东西运到离驻地十多公里外的县城水果批发站,并反复交待一定让批发站把钱转给有关单位……
如今,这位令人肃然起敬的司令员已经因公牺牲。每每想起他的时候,我总是情不自禁、黯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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