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出现了一条狭窄的阳光。
午睡起来,它就极其显眼地在那儿,斜着,几乎不移动。
我迎着光向前走,迎着那条界线极清晰的明亮。现在,我让它整条都照着我,从额头一直到脚下,我试到了三公分宽灼热的投入。我惊奇地看着我身上的第一件饰物,这是一枚刚刚出炉的长剑。
太阳应该普照天下,光芒的颗粒均匀地分布。这个下午,是什么原因触动了它,为我独自铸了这枚光的佩剑?
我不能真正体会一棵植物在每一天早晨遇见太阳光芒的感觉。现在,它只在我身上。我的武器,无鞘,无剑袋,无论多接近我的人也不可能抽走这枚长剑。它特别地留在我的身上,它显现着光芒,它又隐藏至深!我弯下腰去取一张纸的时候,它也弯下去,弯成我膝盖上的一把短刀。然后,它又笔直地复原。
五月南方的热,使它像从火里抽出来一样,贴紧了我。这剑,想让温度在我这里均匀地生长,留下了一条狭长挺直的烙印吗?
我看着那光剑,它几乎一动不动。这道偶然之光,使我想到了关于古剑的各种传说。许多年前,有资格身戴佩剑出门行走的,只是武士和诗人。屈原身挟长剑,孤傲地望着名叫汩罗的大江;冯谖击打剑柄,抱怨食中无鱼;韩信佩了剑上街,招来了胯下之辱。在古人那里,它标志不凡,又招惹是非。
而我只是感觉到它在,它的光笔直漂亮地在我怀里。那光在似有似无之间。
这枚可感知、却不可抽取挥舞的长剑,它的光芒耀眼,只竖立在我这儿。它分割开我的左侧和右侧,也分割开位于我左右的一切。我相信从来没有人像它这样看待世界。它分别排列在我的两臂之外,光已经划开它们了。
没有要求,没有不平和仇恨,一个不准备出门、不准备做任何大事情的人,没有身怀利器之后的奇异勇武。我只是静静地感觉到它。我知道,正有一条热的锋刃在我的怀里,我空有一柄锋利之器。
突然,它消失了。我的眼前消失了那条明亮。左和右都是原来的我,原来的一切。那把佩剑被太阳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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