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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远方不再遥远

时间:  2023-10-02   阅读:    作者:  刘康康

  常常觉得“远方”是个很感性的词,包含的意义甚广,承载着很多复杂难言的情绪。“远方”是适合于身体与精神共同追求的一个合理又合情的存在,神秘未知又充满诱惑。所以,自古至今,人们梦想远方追逐远方,向往远方又敬畏远方。

  古时候,交通不便,用双脚丈量的“远方”更多代表的是苦和愁。

  将士戍边,书生附京赶考,命官犯事被贬……都得去远方。长亭古道相送,离别就在眼前,这样的远方只有风尘漫漫,生死难卜,回不回得来看天命。因此执手复执手,一步三回头。人生百味尽在其中!

  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哪一个都是去远方。远方充满未知,对讨生活的人来说虽怀有希望但也可能遇到巨大的凶险。忐忑之心因其远显其重,慌张迷茫。

  所以有“父母在,不远游”一说,远了可能就意味着一别经年,或许此生终不能相见也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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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仔细想一想,因为远方的存在,赋予了生命多少不同的形式,衍生了多少种卓越的文明!因为远方的存在,又丰富了多少人的人生体验,成就了多少人的旷世伟业,催生了多少惊天动地的文学艺术作品!

  以蒙古为代表的草原少数民族为了寻找水草丰盛之地,他们总是扬鞭策马,赶着牛羊,去远方再去远方。这种居无定所、时刻面临生存挑战的生活方式锻造了马背上的民族。他们个性粗犷剽悍,疆场上骁勇善战。游牧生活虽艰辛却自由,虽漂泊却浪漫,草原少数民族独特的魅力文化也由此产生。

  翻开犹太民族的历史就是一部去远方的漂泊史,曾经世界之大没有他们安身的家园。两千多年中,大家都知道他们从哪里来,但谁也不知道他们明天将往哪里去。在追逐一个又一个的远方的过程中,在一次又一次遭受灭顶之灾中他们竟守护住自己共同的信仰,仍然保存了自己的民族认同和民族特质,这才是犹太文化真正的伟大之处。

  十五世纪末,因为远方的呼唤,探险家们开启了大航海时代。随后,在无数次的远航中不断完成对自己地理视野的更新,最终促成了地理大发现。人们得以重新认识身边的世界。这些远洋活动虽也带来新的殖民主义抬头等负面影响,但它唤醒了地球上各大洲之间的沟通,大大促进了世界贸易和文化的交流,历史意义非凡。

  追寻远方对民族和人类历史影响重大,对个人也是如此,它左右人生方向的选择,也为人们提供了改变命运的契机。

  苏轼一生宦海沉浮,奇谲的人生一直逼着他行走在去远方的路上。杭州、惠州、儋州……越走越远,长长的旅途使他饱尝艰辛,人生打击使他陷入困境,但同时也给了他精神的濡养。他将来自自然的山水风光和人文观察思考录入文字作为文化输出方式,一路行走一路留下千古绝唱,胸襟越走越开阔。如今,“苏式人生”已成为一种独特的精神文化象征。

  对世界上众多的成大业者来说,去远方更是他们必须的人生状态,他们一生痴迷于远方,远方也成就了他们。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突飞猛进的科学技术正在改变“远方”的空间含义。

  暑假去草原旅游,曾经在心中那么遥远的地方,现在合肥直飞海拉尔,三个小时便到了。下午在合肥,下午也去了海拉尔,让你根本没有去远方的感觉。可以说地图上以前想都不敢想要去的远方,只要条件允许,现在你都可以把它作为计划中的旅行地。

  天地间好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赋予“人”这个物种以特别属性或者说特别使命,当人们发现科学技术可以改变生活之后,就一发而不可收,在攀登科学高峰的路上毫不倦怠,从未停歇。

  高铁时速不断突破,300公里/小时,600公里/小时,未来1000公里/小时想来也不在话下。跨江跨海大桥、海底隧道、超音速飞机火箭陆海空齐发,合力拉近世界距离。“地球村”已不再是一个概念性的假想体,或将成为真正的现实。岂止是地球,现在,遥远的太空也已连线成功。去空间站乃至不同的星球旅行肉眼可见地会成为现实。

  这一切意味着什么?是的,意味着远方已经不再遥远。

  不知不觉中,多少远方已然变成了近邻。

  如果科技照此速度发展下去,容我无厘头地科幻一下:有一天,你身处异地,忽然想家了,根本无需长吁短叹,也无需纠结如何安排好工作准备什么行囊,你只要坐上一个不知叫啥玩意儿的机器,执行一个魔幻而简单的指令,就能以超音速即刻还乡。吃一顿妈妈做的饭菜,和你想念的小狗玩玩游戏,然后像秒回信息一样,从遥远的地方秒回家里。

  可是,真正到那一天,我们能否欣然接受这“去远方化“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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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技进步的确了不起,让我们享受到方方面面的便利和快捷。但科技也渐渐成为控制我们的幕后操手,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捆绑着人和机器相处的时间。迫使我们放弃一些美好的东西。但生命中有些东西可以放弃,有些东西却是万万不可缺失的,少了它们会使我们像失去一些气息一样难受。

  如果真的失去“远方”就是这种感受吧!还有还乡的惊喜和等待的甜蜜吗?还有漫长的思念和温暖的牵挂吗?

  现在我们还能经常看到很多抒发乡情、思念故土的文章,当远方不再遥远,来去故乡就是分分钟的事,再写可就是矫情了。

  远方在,梦想会多一点,诗情画意会多一点,人生的故事也会多一点。远方在,就是水之源,木之本,依托它可以更广阔地延展我们的精神“远方”。多美啊!

  当远方不再遥远,世界仿佛揭去了面纱,人们不用跋涉也不用眺望,少了一些生命的激荡,也少了一些隐秘的畅想;当远方不再遥远,你不能体会到你的家、你走过的人生路也是远方,不能完成对生命的回望。汪国真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追逐远方是寻梦人注定的修行,打破禁锢方能激活潜能强健生命。

  虽说现在离“远方消失”好像过于遥远,显得有些子虚乌有。但你得承认理论上是说得通的,这并不完全是科幻。

  事物总是这样,当它存在的时候你没什么感觉,失去了才会觉得它珍贵。所以,趁远方还没有消失,珍惜远方吧!为它痴迷,为它赋诗,在它的怀抱里寻找生命的力量。

  或者,智慧的人们永远也不会让“远方”消失,是我杞人忧天。

  如此,真叫人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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