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亭和我,看海上黄昏。
落日归去,寻梦者次第归去,树叶和树叶互相道别时的黑色剪影渐渐跌入暮色。
此处独有的深灰色的海洋,岩石厚重的波涛,佛国经典和香雾弥漫的波涛,澎湃着,辽阔着几多宗教气氛的神秘!
海,不尽是蔚蓝、碧绿的吗?
帆在水天茫茫处独自的白。
而千步沙海滩,像一个长长的梦境,淡金色的长长地毯,正闪烁着柔和的光亮。无论何种暮色,总也无法掩盖它守护大海的深情。望海亭说,沙上有许多足迹:轻盈的,沉重的,恍惚的,庄严的——如隶书如狂草如岩画,或若断断续续的朦胧诗……
晚潮来了,一幕一幕闪电的大哭大笑。天鹅们张开激动的白色翅膀,正在抹去沙岸上所有的痕迹。千步沙,你将还原为一尘不染的长镜吗?望海亭诡秘地看了我一眼。
远寺的风铃重复着音乐的童年。
法雨寺那位“沉思罗汉”,在暗壁独自辉煌。此时,不知是谁已将他放大成彼岸那座高高的山影了。
“不肯去观音”走出神殿,以她曾经震撼天宇的痴情独对大海。
三毛的影子如云鹤无声飘过。最后一次叩访成都的三毛,也曾在柳荫街在锦江河岸喃喃自语:“不肯去,不肯去……”可她终究去了,不再回来。
潮声,或远或近起伏着无可名状的祈祷。
父亲
你走出世界,我走进世界——
在同一瞬间。窄窄的门槛上,也许,我们曾经相遇?命运注定,两个苍茫的影子,错过一次相识,便终生永不相逢。
你的遗像,被放大成原始森林绵绵山脉;你的声音比生时美丽,生长在故园每个角落。
——它们,于我总是陌生。
我因别人哭你而哭你,年年祭奠你。许多年以后,我又因别人诅咒而诅咒,在某页十行纸上写着你的“罪孽”。
——而我和你素不相识。
岁月匆匆,忽忽已是暮年。当我走向生命的尽头,野草丛中拾起你遗落的一首残诗。第一次,我以战栗的手指,镶嵌你的灵魂。第一次,我轻轻呼唤你:
父亲!
你去何早?我来何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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