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怀旧的人,在心静如水中任思绪飘飞,时光流转,思绪让我又回到童年那快乐明媚的岁月,回忆如湘江之水流过千山万水,流过天地山川,流过家乡的每一寸土地,流过那安详的岁月。
我的家乡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小县城,虽然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但伟大领袖毛主席却与会昌结下了不解之缘,并于1934年夏天创作了著名的《清平乐·会昌》的壮丽诗篇:东方欲晓,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会昌城外高峰,颠连直接东溟。战士指看南粤,更加郁郁葱葱。
故乡会昌地处江西省东南部,东邻福建、南靠广东,为赣粤闽“三省通衢”之地!城里人不算多,可每逢过节却是极为热闹。小城中最热闹的时节除了除夕前的置办年货,就数一年一度的家乡显应公(赖公)庙会了。庙会是每年的农历七月初六这一天是正会,二零一五年却连续七天都是极为热闹的。至于为什么选在七月初六这天,却是不得而知,在我看来,应该是赖公的生日吧!
记得小时候,每年庙会时间,恰好也是暑假,在做完作业的同时,我们一群小伙伴欢呼雀跃着奔向老庙下戏台前的那片宽阔的场地。
赖公庙会全称翠竹祠赖公侯王显应公庙会,俗称“菩萨出街”,是江西会昌历史最悠久、影响最大、参与人数众多,传承五百多年长盛不衰的民俗文化活动。2013年赖公庙会入选江西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关于赖公庙会的来历,在民间有一个传说。500多年前的明朝成化年间(1465~1488)年间,有个名叫金垒的人经常在会昌县湘江边网鱼,有一天,他刚刚撒下网就好像有大鱼撞网,拉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段木头,就把它扔到下游去了。一会儿,再撒网,拉起来还是这段木头,如是者三。金垒觉得很奇怪,就把这段木头带回家。当晚,金垒梦见一位体形魁梧身着锦袍的神人对他说:“我姓赖,楚人也,晋时栖隐祈山,宗老子之道,得飞升变幻之术。尔等可将那截木头依吾之相貌雕成神像祀奉,可保一方风调雨顺、百姓安康”。金垒根据梦中所嘱,将浮木中间一段雕成赖公神像。知县梁潜闻之此事,倡议全县士农工商慷慨解囊,择址县城贡江边的晨光村兴建祠庙祀奉赖公。祠庙于明朝成化癸卯(1482)农历七月初六竣工,梁潜亲自题写匾额“赖公祠”,并指定祠庙落成这天为赖公纪念日,祠庙菩萨可出街游行。后因祠庙周边翠竹郁郁葱葱,遂改名 “翠竹祠”。
据《同治会昌县志》记载,早在明成化十九年(1483年)就建有专门供奉赖公的翠竹祠;正德年间,因赣南巡抚王守仁(字伯安,别号阳明)在会昌翠竹祠祈雨应验,从此名声大振;清咸丰年间,赖公又被拥戴为成功抵御太平天国军队入侵会昌的神明;同治三年(1863年),会昌士民奏请禀报朝廷给赖公赐封尊号获准,同治皇帝御批:“以神灵助顺,加江西会昌县赖公祠封号,曰:‘显应’。”翌年,翠竹祠大规模扩展修缮,正殿为三栋雄伟建筑,前殿悬挂同治皇帝圣旨“敕封显应赖公侯王”红色直匾,后殿为神龛,上方高悬巡抚王守仁题写的“功泽弘庇”鎏金横匾。从此,赖公又称“显应公”,成为赣、闽、粤客家地区享有盛誉的地方神袛(福主)。
每到七月初,就有个别杂耍团来到那片场地上,安营扎寨等待着庙会的到来。每年庙会县城里都从各乡镇请来唱大戏的戏班子、杂技团、歌舞团等各式各样的杂耍来给庙会增添热闹的气氛。七月初六终于在我们的期望中如期而至,这一天,乐队鼓手们抬着赖公神像游走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市民们自带香烛、鞭炮、鸭子、果品、香油、酒、纸等前往翠竹祠祭祀祈愿。他们忙着割鸭子、放鞭炮、还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祝福自己家人安康吉祥、幸福快乐、心想事成。城里自编的秧歌队,高跷队在一片喜庆的锣鼓声中从县城老庙下扭着跳着来到戏台前的那片场地上,此时,场地上有扭秧歌的、踩高跷的、卖冰棍儿的、村里的围观表演的老人小孩、男男女女,还有一些小摊贩好不热闹,庙会就在这一片热闹声中拉开了帷幕。要是在解放前,菩萨出街是全县人民群众最隆重、最热闹的祭神活动,有祭祀祈愿、开五行、菩萨出街、上刀山、下火海、过火链、烧花架、起马脚、打油窝、求签、准神教、早晚课念经等民俗活动;解放后,赖公庙会活动一切从简,只举行祭祀祈愿、开五行、求签、准神教、早晚课念经等祭祀仪式。
远远的,风里飘来戏子咿咿呀呀的唱音,连空气都变得婉转曲折了,吸引我们这群小孩子的却并不是戏台上的婉转演绎,而是那些个由军绿色厚重粗布搭建围成的类似蒙古包形状的杂技团,歌舞团的帐篷。想进去看表演当然是需要买票才能入场的,这对于我们这群小孩子来说,口袋里有个三五毛这已经是父母看在庙会的份儿上给的额外恩惠了,怎么可能付得起三五元的门票?不过,凭票入内的规矩怎么可能束缚住我们这群调皮小孩的猎奇心,我们有我们小孩的特有妙招,一个字“钻”,帐篷搭建的与大地并不是紧密接触的,有好多处都有很大的空间足够我们通过,这些缝隙就是我们小孩子的“绿色通道”,当然前提是不能被发现。终于成功通过“绿色通道”打入内部,至今我还记得杂技团内的惊奇场景,对于从没怎么看过真人杂技表演的我们来说,那次真是大大的满足了我们的好奇心。
那边摊上也聚集了好多人,去看看是干什么的,一个小板凳样式的架构上架着一块倾斜的带框面板,面板上被几块短小板隔开三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里分别写着五元、十元、二十元、零元不等的数字,最边上的隔间里一个黄色乒乓球放置其中,此隔间外侧有个可击打乒乓球的拉手,一拉一松间,乒乓球从该隔间击出滑落入其他隔间。规则很简单,玩者只需五元即可玩一局,一局二次,乒乓球击出落入哪个隔间就给相应隔间的钱数,如果是零元或还是落回最初的隔间则不给钱也不退还钱。但我们看摊主弹指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小球一次又一次的击入写有钱币的的隔间后,我们震惊了,大伙心中蠢蠢欲动,不乏有几个小青年出头去尝试的,却都是落入零元或最边的隔间里,摊主笑着长叹:运气不佳呀。还有不信邪的,一连试了好几局,最后连一毛钱都没捞回反而还搭进去几十元。大伙心里渐渐明白了:哦,原来此物大有玄机,此乃骗子一个。人群也就逐渐散去,独留摊主自个儿在那儿击打着乒乓球解闷儿,夕阳西下,摊主那儿光影好不萧瑟啊。
到了晚上,场地上更是热闹,最大的热闹莫过于戏台子了。等夜晚完全来临,夜色中的戏台光影交错,经典戏剧即将在那里上演。许多老人,早早的吃过晚饭便提这个小板凳来到戏台前寻找最佳视听位置,坐等着夜幕的来临,大戏开场。渐渐地人们越来越多,戏台前中间的场地已经坐了许多人,四周也围了不少人张望着,在人们拉长里短的攀谈中,不知不觉夜幕来临,戏幕即将拉开,几声木梆子,一丝二胡悠扬,一起铜锣响,大幕拉开,台上戏子咿呀含情传唱,台下观众目光随其流转,台上灯光,头饰,戏服熠熠生辉,台下一片寂静无声,一轮较圆明月何时升起在这片夜空,朗月清辉。不乏有戏迷对戏入迷,不经意轻和出声。懂的看门道,不懂的看热闹。我们这群小孩儿完全是为了看热闹而来的,通常我们都是挤过人群,来到最前面,脚下垫几块砖头,站在摇摇欲坠的砖头上,扒着戏台边缘,盯着戏子们的琳琅满目的头饰和古朴花纹衣服和鞋子看,灯光下的头饰闪闪发光如宝石,还有头上的流苏和簪子流光潋滟。想象着那些漂亮的头饰戴在自己头上肯定也很漂亮。戏台下只剩下纸屑和冰棍儿包在月色下安静的躺在这土地上,一阵风吹过,尘土夹杂着纸屑向东奔走,一起来的伙伴早已去了不知哪里,我跳下砖台尾随散场的人群回家去,场子上几处杂耍团的帐篷前还亮着明晃晃的灯,卖小吃的摊位也收拾着东西准备往家赶。明天又是热闹的一天。
多少年过去了,我一直在外地工作,离开了我那美丽的故乡,离开了那片宽敞的庙会场地,还有那上演人世悲喜故事的戏台和那群一起疯跑在庙会上的可爱伙伴。一年一度的七月初六庙会再也没有回去看过,只是听亲人朋友说起二零一五年的七月初六更是热闹非凡,请了会昌籍名人赖声川导演支持庙会的全过程,他的舞台剧《十三角关系》将展演,听说该剧煞是好看。戏台对面的那片空地被开发,把土地铺的很平整。虽然没有回去看,但我觉得一定比以前做得好。因为这是推介会昌旅游资源,助推“旅游旺县”战略发展升级,提升会昌旅游知名度和美誉度,构建和谐会昌的一笔很宝贵的精神财富。
是啊,时代在日新月异的变化着,现在人们的生活都富裕了,电视,电脑应有尽有,试问:还有多少村庄还保留着古老的庙会?可能再过几年这个风俗都不存在了。可是即使再快速发展那些优秀的古老风俗我们不应该让它们被更新换掉,还是要保持并传承下去的,因为它寄托着老祖先留给我们的精神文化,还有一代又一代人的美好回忆。
时光变迁,岁月如戏,一曲终了,故事散去,只剩下那了了戏文在人们茶余饭后被浅浅清唱。永不改变的是故事的戏文,不断变化的却是听戏的方式,我想就像儿时那样站在戏台前,再去听一曲《采茶戏》,静静的怀念那些温暖安静的庙会岁月。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