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青麦黄的季节,也即是农忙季节。山田翻耕好了,田埂筑好了,眼看着就要插稻。乡邻们千方百计的要弄肥田土,因为那时肥田粉很贵,又是计划分配的;栏肥又不多。于是大家就到上山割树枝嫩叶来肥田。而这些小树,是胡柴,成不了气候,长不成参天大树的,刈了树头也不足惜。
趁着早凉,挑起簸箕,(有的是背着竹冲和绳子),腰挂弯刀,到稻田近处的山弯,满山满坡地割树头。积肚叶大而嫩,最喜欢割,如果整挑树头都是积肚,那么工分要高一点。(割树头,生产队里是要记工分的,一百斤能记上五分。我们小孩子割树头是能行的,往往一天也能挣个十来分。)蛤蟆吐白叶嫩而肥,记工分也要略高一档。其余的胡柴叶嫩枝,太粗的不要,因为难以腐烂。
割了树头还得放到田土上,用脚踩近泥土里,不能露在外面,这就叫踩树头。树头踩进烂泥里才能迅速腐烂掉,肥了田。用了树头的田,基本上不用再施肥了。踩树头也要内行:先把树头踩住,然后用力斜着把树头踩近土里。不在行的人,往往竖直脚踩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踩不进去,弄得满身满脸都是泥浆,最后还得用脚拨些泥土盖上去。
鬼点子青苍喜欢开玩笑,故意将树头投进烂泥坑,说自己脚趾破了,要鸿飞帮着踩树头。烂泥田中往往有好多个烂泥坑,很深的,跟红军过草地时遇上的烂泥坑差不多。鸿飞当然中计,他二话没说,卷起裤管“噔噔噔……”就走进烂泥田。一抬腿就踩,一个不小心,又是用力过猛,一下子就陷进烂泥坑里。他拼命地挣扎,可是越挣扎,陷得就越深。片刻工夫,只留下一个脑袋、一双手在烂泥上。挥舞双手拼命地抓泥,可是怎么搞也不能自拔。最后还是纯鸟和我用绳子,把他硬从烂泥坑里拖了出来。弄得大家浑身上下都是泥浆。
于是,在鬼点子青苍的提议下,我们四人就到溪里游泳去。四个伙伴在一个溪塘里,尽情地畅游着。或比赛谁游得快;或比赛谁在水里屏气时间最长久;或比赛谁钻水钻得最远。嬉闹一番,大家累了,洗了的衣裤预计被太阳晒,风儿吹,晾干了,我们就上岸。到上游清水潭里,再洗一下身体,就穿衣回家。
这次割树头,我记了八分,青苍他们也都记了七八分。回家吃了晚饭,就参加生产队分粮。这次分的是麦子和马铃薯。先是你等着他,他等着你,等到齐了,也得掌灯了。记工员先是计算粮食总数,再计算口粮,工分粮数。几个大人报数,记工员打算盘,一切算好了,就开始分粮。大家都拿着袋子和箩筐,等报到户名就去到粮堆旁。几个大人掌称,几个大人簸粮食装进袋子、箩筐里。记工员拖着长长的声调:“记阳,小麦260斤——,马铃薯700斤——;云林,小麦320斤——马铃薯850斤——”我家口粮加工分粮,也有三五百斤,可是要等到深夜才轮到我。于是我只能托妹妹去领粮,自己与几位同年一鼓弄,干别的事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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