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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丘·毕克丘之巅

时间:  2024-05-25   阅读:    作者:  馨文居

  马克丘·毕克丘之巅

  这首诗是聂鲁达最有影响、发表次数最多的诗作之一。

  最早于1946年发表在委内瑞拉《全国文化杂志》上,1950年

  收入《诗歌总集》(一译《漫歌集》)第二版。马克丘·毕

  克丘位于安第斯山东南部,在库斯科城西北,离城约 112公

  里,是古印第安人的城堡,南北长700米,东西宽400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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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坎台雪山的山腰上,由 216座建筑物的废墟组成。聂鲁达

  于1943年10月22日骑马参观了这座古城堡,两年后创作了这

  首长诗。全诗十二章,正如与马克丘·毕克丘(Macchu

  Picchu)的十二个字母、乃至一天的十二小时和一年的十二

  月吻合,尽管这与古印加文化并无相通之处。

  I从空间到空间,好象在一张空洞的网里, 我在街道和环境中间行走,来了又离开。 秋天来临,树叶舒展似钱币, 在春天和麦穗之间,是那最伟大的爱, 仿佛在落下的一只手套里面, 赐予我们,犹如一轮巨大的明月。 (那些动荡的岁月, 我是在身体的风暴中过去的; 钢铁变成了酸性的沉默, 夜晚被拆散,直到最后一点细屑, 那是新婚的祖国受到侵犯的纤维。) 一个在提琴之间等待着我的人, 逢到一个世界如同一座埋葬的塔, 塔尖埋得那么深, 比所有的嘶哑的硫磺色的树叶还要深; 还要深,在地质的黄金里, 好象被多变的气象所包裹的剑。 我把混沌而甜蜜的手 深入到大地最能繁殖的地方。 我把额头置于深沉的波浪之间, 象一个水滴,降到硫磺的宁静里; 象一个盲人,回归于 人类的消耗殆尽的春天的素馨。

  II 如果花还在把长高的幼芽交给另一朵花, 石块还在它钻石和砂砾的 破碎外衣上保留着零落的花朵, 而人则揉皱了从海洋汹涌源头 收集来的光明的花瓣, 钻凿着在他手里搏动的金属。 突然,在衣服和烟雾中,在倾圯的桌子上, 仿佛一堆杂乱的东西,留下了那灵魂: 是石英,是嫉妒,是海上之泪, 仿佛寒冷的池沼:然而他还是 用纸,用恨,杀死它,折磨它, 把它压倒在每天踩踏的地毯上, 在铁丝网的邪恶衣服里把它撕碎。 不:在走廊上,空地上,海上或者路上, 谁不带着匕首(犹如肉色罂粟) 保卫自己的血?虎列拉已经使 出卖生灵的悲惨市场气息奄奄, 于是,从梅树的高处, 千年的露水,在期待着它的树枝上 留下了透明晶莹的信息,啊,心哟, 啊,在秋季的空虚里磨得光秃了的额头。 有多少次,在一个城市冬天寒冷的街上, 公共汽车上,黄昏的船上, 或者最沉重的孤独里,节日的夜晚, 钟声和阴影,人们欢乐地相聚在一起, 我想停下来,寻找那深奥的永恒的脉络, 那是从前铭刻在石块上或者亲吻所分离的闪光里的。 (谷物里面,是象怀孕的小小乳房似的 一个金黄故事,无穷无尽地重复着一个数字, 那胚芽的外皮,那么柔嫩,而且 总是一模一样,脱壳而出如象牙; 流水之中,就是莹洁的祖国, 从孤寂的白雪直至血红的波浪的原野。) 我什么也没有抓住,除了掉落下来的 一串脸或者假脸,仿佛中空的金指环, 仿佛暴怒的秋天的衣衫零乱的女儿, 她们使庄严的种族的可悲之树难免战栗。 我没有地方可以让我的手歇息, 它象套着锁链的泉水那样流动, 或者象大块的煤或水晶那样坚定, 我伸出的手应该得到恢复的热力或者寒意。 人是什么?在他说话的哪个部分, 在仓房和嘘声之间,展开了生命? 在他金属的运动的哪个地方, 活跃着那不朽不灭的生命?

  III 生灵就象玉米,从过去的事情的无穷谷仓中 脱粒而出;从悲惨的遭遇, 从一到七,到八, 从不止一个死亡,而是无数死亡,来到每个人身上。 每天,只是一个小小的死亡,只是尘土,只是蛆虫, 是郊外泥泞里熄灭了的灯,一个翅膀粗壮的小小死亡, 刺入每一个人,仿佛一支短矛。 那是被面包,被匕首所困扰的人, 是牧人,是海港的儿子,或者扶犁的黑苍苍领袖, 或者拥挤街道上的啮齿动物。 一切的一切都在昏迷中等待他的死亡,他的短  促的每天的死亡。 他的日日夜夜的倒霉的苦难, 仿佛一只颤栗地捧起来喝着的黑杯。

  IV 强暴有力的死亡,多次邀请我, 它好似海浪里看不见的盐, 扩散着它看不见的滋味; 它好似下沉与升高各占一半; 它好似风和冰河的巨大结构。 我来到铁的边缘;来到 空气的峡谷,农业和石块的尸布; 来到穷途末路的空虚星座; 来到昏眩的盘旋的道路;但是, 啊,死亡,无垠的海,你不是一浪接一浪地 前来,而是仿佛明净的夜的奔驰, 仿佛夜的全部数字。 你从不来到了在口袋里翻搅; 你的来访,不可能没有红的祭服, 没有沉默所包围的曙光的地毯, 没有高飞的或者埋葬的眼泪的遗产。 我不能爱一个生命象爱一株树, 树冠(千万树叶的死亡)上一个小小的秋天, 全是虚伪的死,以及 没有土地没有深渊的复活。 我要在更加广阔的生命中游泳, 在更加宽畅的河口, 等到人们逐渐地拒绝了我, 关上了能关上的门,让我泉源的手 不再触摸那不存在的伤口, 于是我要,一条一条街,一道一道河, 一座一座城,一只一只床, 让我的发咸的骨殖穿过荒漠, 在最后的贫穷的屋子里,没有灯,没有火, 没有面包,没有石块,没有沉默, 孤零零地,踯躅在我自己的死亡里死去。

  V 庄严的死亡,你不是铁羽毛的鸟, 不是那个贫穷住所的继承者, 在匆忙的饮食中,松弛的皮肤下所带来; 而是别的,是停息的弦的花瓣, 是不迎向战斗的胸脯的原子, 是落到额头上的粗大的露珠。 这一块小小的死亡,它不能再生, 没有和平也没有土地, 只是一副骷髅,一只钟,人们在它之中去死。 我掀开碘的绷带;把双手伸向 杀死死亡的无穷痛苦; 在创伤里,我只逢到一阵寒风, 从心灵的模糊的隙缝里吹进。①  ①以上五节,是诗人在登上马克丘·毕克丘之前,抒发对 人民的苦难、暴力和贫困所造成的死亡,以及自己的不幸遭 遇的悲忿之情。

  VI 于是,我在茂密纠结的灌木林莽中, 攀登大地的梯级, 向你,马克丘·毕克丘,走去。 你是层层石块垒成的高城, 最后,为大地所没有掩藏于 沉睡祭服之下的东西所居住。 在你这里,仿佛两条平行的线, 闪电的摇篮和人类的摇篮, 在多刺的风中绞缠一起。 石块的母亲,兀鹰的泡沫。 人类曙光的崇高堤防。 遗忘于第一批砂土里的大铲。 这就是住所,这就是地点; 在这里,饱满的玉米粒, 升起又落下,仿佛红色的雹子。 在这里,骆马的金黄色纤维 给爱人,给坟墓,给母亲,给国王, 给祈祷,给武士,织成了衣服。 在这里,人的脚和鹰的脚 在一起歇息于险恶的高山洞穴, 以雷鸣的步子在黎明踩着稀薄的雾霭, 触摸着土地和石块, 直到在黑暗中或者死亡中把它们认识。 我瞧着衣服和手; 瞧着鸣响的洞穴里水的痕迹; 瞧着那被一张脸的接触所软化的墙, 它以我的眼睛望着大地上的灯, 它以我的手给消失的木材上油, 因为一切的一切:衣服,皮肤,杯子, 语言,美酒,面包, 都没有了,落进了泥土。 空气进来,以柠檬花的指头, 降到所有沉睡的人身上; 千年的空气,无数个月无数个周的空气, 蓝的风,铁的山岭的空气, 犹如一步步柔软的疾风, 磨亮了岩石孤寂的四周。

  VII 独一的深渊里的死者,沉沦中的阴影, 那深沉的程度, 就如你们的庄严肃穆一样。 那真实的,那最炽烈的死亡来到了, 于是从千疮百孔的岩石, 从殷红色的柱头, 从逐级递升的水管, 你们倒下,好象在秋天, 好象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空旷的空气已经不再哭泣, 已经不再熟悉你们陶土的脚, 已经忘掉你们的那些大坛子, 过滤天空,让光的匕首刺穿; 壮实的大树被云朵吞没, 被疾风砍倒。 它顶住了一只突然压下的手, 来自高空,直至时间的终结。 你们不再是,蜘蛛的手, 脆弱的线,纠缠的织物; 你们失落的有多少:风俗和习惯, 古老的音节,光彩绚丽的面具。 但是,石块和语言坚定不变, 城市好象所有的人手里举起的杯子; 活人,死人,沉默的人,忍受着 那么多的死,就是一垛墙;那么多的生命 一下子成为石头的花瓣,永恒的紫色玫瑰, 就是这道冰冷殖民地的安第斯山大堤。 等到粘土色的手变成了粘土, 等到小小的眼睑闭拢, 充满了粗砺的围墙,塞满了堡垒, 等到所有的人都陷进他们的洞穴, 于是就只剩下这高耸的精确的建筑, 这人类曙光的崇高位置, 这充盈着静寂的最高的容器, 如此众多生命之后的一个石头的生命。①  ①马克丘·毕克丘曾经有过光辉灿烂的文化,怎么会突然 消灭,成为一座废墟,至今无法解释。

  VIII 跟我一起爬上去吧,亚美利加的爱。 跟我一起吻那秘密的石块。 乌罗邦巴①奔流的白银, 扬起花粉,飞进它黄色的杯子; 飞在藤蔓纠结的空隙里, 飞在石头的植物,坚硬的花环间, 飞在山间峡谷的静寂上。 来吧,微小的生命,来到泥土的 两翼之间,同时——晶莹而凛冽, 冲击着空气,劈开了顽强的绿玉, 狂暴的水啊,来自白雪的水。 爱情,爱情,即使在险恶的黑夜, 从安第斯敲响的燧石, 直至红色膝头的黎明, 都总在凝望这个白雪的盲目的儿子。 啊,白练轰响的维尔卡马约,② 在你雷鸣的水流破碎成为 白色的泡沫,仿佛受创的雪之时, 在你强劲的南风疾驰而下, 唱着闹着,吵醒了天空之时, 你这是带来的什么语言, 给予几乎刚从你安第斯泡沫脱出的耳朵? 是谁抓着寒冷的闪光, 锁住了留在高处, 在冰凌的泪珠中分割, 在飞快的剑光上鞭挞; 猛击坚强的花蕊, 引向武士的床头, 使岩石的终极大为惊慌? 你那被逐的火花说的是什么? 你那秘密的背叛的闪光 曾经带着语言到处旅行? 是谁,在打碎冰冻的音节, 黑色的语言,金黄的旗帜, 深沉的嘴巴,压抑的呼喊, 在你的纤弱的水的脉管里? 是谁,在割开那从大地上来看望的 花的眼皮? 是谁,抛下一串串的死者, 从你衰老的手里下降, 到地质的煤层中 收取他们已经得到的黑夜? 是谁,扔掉了纠结的树枝? 是谁,重新埋葬了告别的言辞? 爱情,爱情啊,别走到边沿, 别崇拜埋没的头颅; 让时间在泉源枯竭的大厅完成自己的塑像, 然后,在飞速的流水和高墙之间, 收集隘道中间的空气, 风的并列的平板, 山岭的乱冲横撞的河道, 露水的粗野的敬礼, 于是,向上攀登,在丛莽中,一朵花一朵花地, 踏着那条从高处盘旋而下的长蛇。 在山坡地带,石块和树丛, 绿色星星的粉末,明亮的森林, 曼图③在沸腾,仿佛一片活跃的湖, 仿佛默不作声的新的地层。 到我自己的生命中,到我的曙光中来吧, 直至崇高的孤独。 这个死的王国依然生存活跃。 这只大钟的钟面上,兀鹰的血影 象艘黑船那样划过。④  ①乌罗邦巴,秘鲁的一条河流。  ②维尔卡马约,秘鲁的一条河流。  ③曼图,山谷名。  ④诗人怀着对美洲的爱,向上攀登,俯视两条湍急的河流, 一个深谷。

  IX 星座的鹰,浓雾的葡萄。 丢失的棱堡,盲目的弯刀。 断裂的腰带,庄严的面包。 激流般的梯级,无边无际的眼睑。 三角形的短袄,石头的花粉。 花岗岩的灯,石头的面包。 矿石的蛇,石头的玫瑰。 埋葬的船,石头的泉。 月亮的马,石头的光。 平分昼夜的尺,石头的书。 阵阵风暴之中的鼓。 沉没时间的珊瑚。 把指头磨光的围墙。 使羽毛战斗的屋顶。 镜子的枝条,痛苦的基础。 乱草所倾覆的宝座。 凶残的利爪的制度。 依着斜坡的强劲南风。 绿松石的一动不动的瀑布。 沉睡者的祖传的钟。 被统治的雪的颈枷。 躺在自己塑像上的铁。 无可接近的封闭的风暴。 美洲豹的手,血腥的岩石。 帽样的塔,雪样的辩论。 在指头和树根上升起的黑夜。 雾霭的窗户,坚强的鸽子。 凄凉的植物,雷鸣的塑像。 基本的群山,海洋的屋顶。 迷途的老鹰的建筑。 天庭的弦,高空的蜜蜂。 血的水平线,构造的星星。 矿石的泡沫,石英的月亮。 安第斯的蛇,三叶草的额头。 寂静的圆顶,纯洁的祖国。 大海的新娘,教堂的树木。 盐的枝条,黑翅膀的樱桃。 雪的牙齿,寒冷的雷声。 爪一样的月亮,威胁的石块。 冰凉的发髻,空气的行动。 手的火山,阴暗的瀑布。 银的波浪,时间的方向。①  ①以上以示马克丘·毕克丘的雄伟。

  X 石块垒着石块;人啊,你在哪里? 空气接着空气;人啊,你在哪里? 时间连着时间;人啊,你在哪里? 难道你也是那没有结果的人的 破碎小块,是今天 街道上石级上那空虚的鹰, 是灵魂走向墓穴时 踩烂了的死去的秋天落叶? 那可怜的手和脚,那可怜的生命…… 难道光明的日子在你身上 消散,仿佛雨 落到节日的旗帜上, 把它阴暗的食粮一瓣一瓣地 投进空洞的嘴巴?         饥饿,你是 人的合唱,你是秘密的植物,伐木者的根; 饥饿,你要把你这一带暗礁升高, 直至成为林立的巍峨的高塔? 我讯问你,道路上的盐, 把匙子显示给我看;建筑, 让我用一根小棍啃石块的蕊, 让我爬上所有的石级直至无所有, 让我抓着脏腑直至接触到人。 马克丘·毕克丘,是你把石块垒上石块, 而基础,却是破衣烂衫? 把煤层堆上煤层,而以眼泪填底? 把火烧上黄金,那上面还 颤动着大滴大滴鲜红的血? 把你埋葬下的奴隶还我! 从泥土里挖出穷人的硬面包, 给我看奴隶的衣服 以及他的窗户。 告诉我,他活着的时候怎么睡觉。 告诉我,他在梦中是否 打鼾,半张着嘴,仿佛由于疲劳 在墙壁上挖的一个黑坑。 墙啊,墙!他的梦是否被每一层石块 压着,是否与梦一起落到它下面, 如同落在月亮下面一样! 古老的亚美利加,沉没了的新娘, 你的手指,也从林莽中伸出, 指向神祗所在的虚无高空, 在光采华丽的婚礼旌旗之下, 掺杂在鼓与矛的雷鸣声中。 你的指头,也是,也是 玫瑰所抽发,寒流的线条, 是新谷的血红胸脯, 转变成为材料鲜艳的织物,坚硬的器皿, 被埋葬的亚美利加,你也是,也是在最底下, 在痛苦的脏腑,象鹰那样,仍然在饥饿?①  ①马克丘·毕克丘的古老人民,也是被剥削者,受压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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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I 让我的手伸进五光十色的光辉, 伸进石块的黑夜; 让遗忘了的古老的心, 象只千年被囚的鸟,在我身上搏动! 让我现在忘掉这幸福,它比海还宽, 因为人就是比海及其岛屿更宽; 应该落入其中如同下井,再从底层脱出, 借助于秘密的水和埋没的真理的枝条。 让我忘掉吧,宽阔的石板,强大的体积, 普遍的尺度,蜂房的基石; 让我的手现在从曲尺滑到 粗糙的血和粗糙的衣服的斜边上。 忿怒的兀鹰,在飞行中, 仿佛红鞘翅甲虫的蹄铁,猛撞我的额头。 那杀气的羽毛的疾风,扫起 倾斜的石级上乌沉的尘土。 我看不见这只疾飞的飞禽,看不见它利爪的钩, 我只看见古老的人,被奴役的人,在田野里睡着的人。 我看见一个身体,一千个身体,一个男人,一千个女人, 在雨和夜的昏沉乌黑的疾风之中, 与雕像的沉重石块在一起: 石匠的胡安,维拉柯却①的儿子, 受寒的胡安,碧绿星辰的儿子, 赤脚的胡安,绿松石岩的孙子, 兄弟,跟我一起攀登而诞生吧。  ①胡安,代表普通的人。维拉柯却,秘鲁的第八世印加, 1379—1430年在位。

  XII 兄弟,跟我一起攀登而诞生。 给我手,从你那 痛苦遍地的深沉区域。 别回到岩石的底层, 别回到地下的时光, 别再发出你痛苦的声音, 别回转你穿了孔的眼睛。 从大地的深处瞧着我: 沉默的农夫,织工,牧人, 护佑你骆马的驯马师, 危险的脚手架上的泥瓦匠, 安第斯泪滴的运水夫, 灵敏手指的首饰工, 在种子上颤栗的小田农, 在充盈粘土里的陶器工, 把你们埋葬了的古老的痛苦, 带到这个新生活的杯子里来吧; 把你们的血,你们的伤,向我显示。 对我说:这里就是受到的惩罚, 因为首饰做得不耀眼,或者 大地不及时贡献石料或谷粒。 指给我看,那把你砸死的石块, 那把你处磔刑的木头。 给我点燃起,古老的燧石, 古老的灯,看看多少世纪以来 落下创伤的沉重鞭子 血迹斑斑的光亮斧钺。 我来,是为你们死去的嘴巴说话; 在大地上集合起 所有沉默的肿胀的嘴唇。 从底层,对我说,这整个漫漫长夜, 仿佛我就是跟你们囚禁在一起; 把一切都说给我听吧,铁链并着铁链, 枷锁并着枷锁,脚步并着脚步; 磨利你藏着的匕首, 佩在我的胸前,放在我的手中, 仿佛一条黄色光芒的河, 一条埋在泥土底下的老虎的河; 让我哭泣吧,钟点,日子,年代, 盲目的时代,星辰的世纪。 给我沉默,给我水,给我希望。 给我斗争,给我铁,给我火山。 支持我的血脉,支持我的嘴。 为我的语言,为我的血,说话。              王央乐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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