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人
我的母亲,一半身子在阳光处,一半冰凉
一半光阴有声,一半已哑
一半幸福开满白发,一半悲伤锁于眼中
我的母亲,一半成了陪葬品,埋在父亲的坟墓里
一半负着生活的疲惫,继续在田埂上行走
一半交给了命运,一半交给了儿女
直到后来,我生活在城市,我的母亲,依旧残缺
一半在心里,一半在故乡
母亲的草垛
母亲把草垛挽在后脑勺
枕得前半生失眠
后半生疼痛。枯黄的肌肤布满犁痕
千瘪的嘴里
含着一粒瘦小的苦荞
和荒草连天的岁月
六十年代的哭泣,七十年代的呐喊
八十年代的沉默,九十年代的悲哀
走进新世纪,一些淡淡的幸福。
多年后,母亲的草垛
被我们堆在家门前的杉树上
雀子在里面
造了一个村庄。
与母亲一起补房子
雨又下大了 从煎熬二十多年
的石板上漏下来 小时候
母亲一个人站在高高的横梁上
用一块块薄石板,补着荒草连天的岁月
现在母亲老了 爬不动了
我站在上面 她在下面看着我
像小时候 我们互换了位置
我第一次站在这样的高度
第一次接近老屋的额头 感觉生活的艰难
与母亲一起补房子 清苦的日子中
不管雨下得有多大
这种感觉 真的比什么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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