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街”遐想
足迹所至,我见过最宽最长的街是北京的长安街,几十里路长的长安街宽广平坦,沿街摩天大楼鳞次栉比辉煌尽显;我也见过最小最短的街是家乡水口山的半边街,几十米路长的半边街狭窄不平,沿街民房窘迫朴实无华。北京的长安街车流如柱,人流如潮,是不夜街;水口山的半边街不见笛声,人流稀疏,夜就是夜。去北京的长安街我要爬山涉水几日才能到达,在那我只是个陌生的客,离开了没有牵挂;去家乡水口山的半边街,我只要想去随时可以去,在那我算得上是主人,离去思念会留下。北京的长安街“生”在中囯的首都,中囯人为你自豪;水口山的半边街“长”在世界“铅都”,世界为它留下美名。
何谓“半边街”,一直受其困惑,无法向他人合理完整的解释其意。在人们的固有印象中街道两边应是有楼宇商铺的,但半边街仅一边有楼宇商铺。因此,为何叫半边街,令我冥思苦想不得其意,也没有人能给我合理的解释,便想来猜去恐与它的地理局限有关而作罢。有关“半边街”建于何时,问了不少街上居民,但没人能给肯定答复,在漫长的日子里我便多了一份猜想,也让我的想象驰骋。据矿志史料说,汉唐时期已发现“半边街”附近地下蕴藏着丰富的铅矿资源,并有众多民众聚集在此从事地下采矿营生,凭此猜想,有人就会有商贸,有商贸自然就有商铺,“半边街”应在那个时期运营而生。特别是到了民囯初年有详实的资料佐证,在此采矿的矿工已达到三千多人众,想必是半边街商贸最繁荣,最热闹的时候。顺着想象,眼中的半边街的影像便丰满热闹起来:不长的街道上从早到晩人流如潮熙熙攘攘;商人的吆喝声,“隆古佬”(矿工)的划拳喝酒声,在这个偏僻群山环绕的山沟里是何等的喧闹和气派。试想,当年帝都长安街也不过如此而已。
如今在半边街入口处高高地竖着“半边街”的牌子,并在牌子底部标有一行小字“耿飚工作生活的地方”。一九九一年十月,原国务院副总理,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国防部长耿飚在阔别半个多世纪后再次回到他曾经生活工作的地方——水口山。当他站在矿部大楼前俯瞰百年“铅都”水口山,望着近在咫尺的半边街时,耿老抚今追昔感慨万千老泪纵横。半个多世纪过去后这里已是物非人也非,留给老人家的旧印记已消失在岁月中,只有矿部大楼前,仍枝繁叶茂的百年枫树见证了近百年来“铅都”的昨天与今天,见证了当年还是旧矿工时的耿老行走在半边街上的日日夜夜。耿老伫立古枫树前长思不语,唯有这棵百年枫树洞悉那段风雨岁月,在他眼中是否把这棵古枫树视为与他一起走向革命道路的仁人志士而缅怀?半个世纪后一双布满皱褶的双手深情地一遍遍抚摸这古老的枫树,耿老仍是禁不住梦呓般长叹老泪纵横,并拥泪含笑与百年枫树合影留念——一个戎马一生的革命者也是拥有着丰富情感的。
如今再一次次漫步在“半边街”时,这里早已不见当年一丝商业气息,也没有物象特征可以让你想起这曾经是一条繁荣多时的街道;楼宇仍是沿街一边一字排开,只是商铺木楼换成了居家的红砖房,大块青石板路面换成了水泥路面。如果是初次来的人,要不是有“半边街”牌的提示,绝不会想到这里曾经是一条热闹非凡,有着上千年历史的老街。因工作关系,我有十几年的时光穿行在这条街上,身影在这里反复重叠,遐想也伴着街一次次演绎。我迈着缓缓的步伐想象着当年半边街上的繁华景象,聆听滞留在这方天地上空叫响千年的商人的吆喝声,穿越时空犹见满街人来人往热闹的场面,当年那个还是“童工”的伟人,仿佛仍行走在街上的身影。
“半边街”于我是深刻的不可忘却的。虽说只是一条半边街,在我心中却是一条完整丰满的街,它千年的繁华喧嚣仍弥漫在光阴之中,它的名字千年过后仍被来人叫响,是它顽强生命力的延续——我美好的遐想一生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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