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爷,他不是地主,他是我大姥爷,也就是我姥爷的哥哥。
大老爷是经过南征北战的人,老红军。
从部队复员后转到地方,最初任某地方粮所所长。
他,今年92岁,与夏6月30日溘然长逝。悲乎?哀乎?伤乎?痛乎?一塌糊涂。
是个好人。
早在1958年的时候,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了很多人。可他所管辖的地区饿死人并不多,我就是受益者之一。如果不是他当时冒死违背上级指令,允许社员囤积食粮,恐怕今天写这篇文章的绝不是我。
他是地方领导,他的弟弟,也就是我亲姥爷是生产大队书记(是不是沾了他的光,我不知道)。文化大革命伊始,革命旋风席卷了那个小县城。我亲姥爷是第一个被批斗的人,领导嘛,一切都从领导开始。当然了,被批斗而亡。这批斗的阵势可想而知。我有一个亲舅舅,1.90米的个头,非常年轻,未婚,威武彪悍,正直勇敢,和我亲亲姥爷一样,敢为群众说话,敢为群众办事,爱民如子。一样的命运,一样的结果,被批斗而亡。所不同的是,我亲姥爷在被批斗之时,始终动也没动,直至被殴打休克死亡,充分显示了一个党员干部的党性原则;舅舅年轻气盛,被殴打时企图侥幸逃脱,当他还没有翻过那矮矮的院墙时……,据母亲和几个姨回忆,亲舅舅死的时候头朝墙外,脚朝墙内,趴在矮墙上两头着地,不知是墙头太矮还是亲舅舅个头太高…大老爷当时是戴罪之身,被停职反省,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幕悲剧发生…我能体会他当时的心情…
暴风过后,新中国迎来1978年的第一抹曙光。大老爷重返领导岗位,一边搞建设,一边重整家园,我这才有了一大起舅舅。舅舅们非常能干,各据要政,其子一代更比一代强,官居三品。但都秉承了大老爷和我亲姥爷的做官传统,为大众谋了不少福利,为地方经济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更值得一提的是从未为亲人某过任何好处,像我这样有才的人,他都没能提拔我。
今天,大老爷走完了他最后的旅程。我是在午夜下雨的时候,才想起写写大老爷的,还有我的亲姥爷和亲舅舅,真的好想他们啊。我一直纳闷:亲姥爷和舅舅个头都那么高,到我们这一代咋都1.70米了呢?母亲有一个更好的解释,说是被文化大革命给吓的,好家伙,那阵势,什么人敢长高啊,谁长高谁不挨打吗?
我和大老爷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有一点我记忆犹新。他的子子女女们任何一家有什么事,他都会莅临现场,坐阵指挥。母亲常说,不管什么事,你大老爷一来,我们就有了主心骨。这个,我深有体会,在家庭琐事方面,我们受他恩惠不少。当然,这不是我要写他的原因,他是我的亲人,我把笔墨大多要涂给我的亲人,别的,我写的不多。我是个愿为亲人写一辈子的人,不用说,咱写的不是很好。我觉的,爱亲人思念亲人,这是我最好的方式。因为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亲人…
父亲常常念叨起大老爷的好。父亲刚退休的时候,经常带大姥爷溜街散步、买菜、洗澡。大老爷坐在三轮车里的马扎上,父亲边和他闲聊边蹬着我家的那辆我不会骑的三轮车,还一边把大老爷的拐棍举得高高的,像带兵出征的将军。这是我亲眼所见。大姥爷会把他买的菜大多给我们家,会把别人送他的好烟留给我父亲,据说澡票都是大姥爷买的。
大老爷的灵柩扶好了没有,今夜我不会知道。明天一早,我会请假休班回老家,看望我的大姥爷,还有我的亲姥爷和舅舅。所有的亲人都会到场,所有的泪水都要撒向那片方寸之土,到时我的泪水会是怎样的汹涌澎湃?
今夜。雨,下的凉丝丝的,心里多了一些宽慰。写完这篇文章的感觉就是这样,这也许是我给我大姥爷的唯一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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