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月淡如水。 一个人踱着步,蓦然间觉得今夜淡淡的月华为我流泻, 流泻的月华送我一语:安度中年。
曾经被一个比喻撞击过:幼年是童话,青年是诗歌,中年是小说,老年是散文。 当时正值诗样的青年,却莫名地惧怕小说般中年的降临。 小说的精彩很大程度上源于情节曲折与矛盾冲突激烈,因曲折激烈而精彩, 这样的精彩自然满足着小说阅读者(其实莫如直言曰消费者)的需要,而倘为有生命的小说自己想想,耐得起曲折与冲突的折腾么?
明知自然之不可抗拒, 却似乎固执地在有意无意间回避着进入中年。 春去秋来,每每只愿接纳秋的金黄与收获;昼尽夜至,甘愿陷入的是夜的喧嚣;日落月上,月光下常生出如日中天的幻象。 是不是醒着的时候醉着安抚自己,真醉了以后倒醒着明白了一切? 那次,一场欢聚以大醉后不期而至不加掩饰酣畅淋漓的大哭收场,莫非是听到了莫名惧怕着的中年的脚步,写下了小说的开头么? 那么,其后每一次间歇性精神病般的发作,恐怕就只能是小说情节发展的当然副产品了。
不止今夜的月下有人踱来踱去, 今夜的月下也不止我一人踱去踱来,但是我不知道,谁人与我共同感受这淡淡月华的流泻。
每每有身边的中年朋友生病就特别地不舒服;偶然间知道了与自己并不相干的中年朋友累于不堪承受的工作压力,累于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累,以至积累成疾甚至有过累而辞世者, 便会苦痛多日。 看着有人自觉已到中年自惭不及他人而作着似乎以为最后又似乎自知几近徒劳的拼争,心中便生出了老大老大的不忍;听着有人正值中年春风得意而不意或不幸被各不相同的诱惑之枪击中,心头便凝起了铅一般沉重的不快。 有 “45岁以下的青年……”云云入耳,心头会窃喜——我还不是中年! 有“中国现在不少30来岁的人提早进入了中年……”之类触目,心中会惊骇——我是不是早就提早进入中年而竟尚在自欺!
到底,我是不是中年?
仰头望月,秋月无语。
会因生理机能的衰变而病, 常为工作生活的压迫而累,时不时隐隐生出“再拼最后一把”的念头,自觉不自觉被诱惑之枪所伤……
其实,我早已是中年!
仰头望月,秋月无语。
清凉凉的秋夜,淡淡的月华无声流泻。无声流泻着的月华却又分明在告诉我:安度中年。
安者,安宁之境。 境由心生,心安,境自安。秋的夜,流泻一地如水的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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