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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星

时间:  2024-01-11   阅读:    作者:  飞不高蝴蝶

  它,宇宙的眼。俯视苍茫人间,照亮千载历史。

  它,高悬在乡村名校的上空,指引着万千摸爬滚打的学子,一路向前,奔腾不息。

  文笔塔的宝顶,在它温柔的注视下,有了念想,长出一株小松树。像思想的风铃,在塔尖自由摇曳。那么多年。

  这是我站在如园一角无意发现的,如同它无意撞进我的眼眸一样。

  它,就是启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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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三十九年前,一个春和景明的下午,有位老者迈进教室,兴致勃勃地说:“同学们,咱们新河中学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得有自己的文学品牌。这节课,请大家出谋划策,给咱们的文学社起一个响亮的名字。”

  顿时,教室一片哗然。大家沉浸在欢乐的海洋中。一朵朵浪花像初登赛场的球员在教练的指挥下,向着沙滩、向着岩壁、向着礁石、向着天空奋勇激荡。有一股力量暗自生长。它来自五十二双对文学充满渴求的眼睛,来自坚韧有力的青春臂膀,来自像百灵鸟一样欢快、伶俐、上扬的嘴角。

  “锦鸡山、我思故我在、悠悠岁月、启明星、红杉林、雨沐新荷、慧泉……”同学们从学校的特色、名字的寓意、文学的思想性等角度,踊跃发言,各抒己见。一个个闪亮的名字,犹如新荷上的露珠、美丽的烟花、戴胜鸟的翎羽在黑板上、在同学的眼睛里跳跃。新奇又明亮。老者默默站在讲台一角,聆听着浪花奔腾的气息,笑容可掬。

  “启明星”!当他的手指戳到这三字时,不由自主地念出声来。而后,他眼帘低垂,若有所思,眉宇间掠过一抹喜色。   教室肃静。随着沉吟声,大家不约而同地凝视着老者的手指,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奥秘。   突然,大家仿佛看到,那深邃的夜空上,绽出一团炽烈的火光,划出一条弧形的轨道,拖曳着灿烂的光束,向着无穷的广袤里飞驰。

  “启明星!”老者拍手道。欢呼声起,星斗喧哗。

  三   这位老者,就是当年新河中学的语文组长、浙江省春蚕奖获得者、《启明星》校刊的创办人——吴小维先生。

  从此,启明星仿若成了该校的专属星座,同文笔塔呼应,和华砚湖辉映。像俞伯牙和钟子期,像智者和仁者,有着一把开启对方灵魂密码的钥匙。

  于是,一群文艺少年向启明星奔去,驾着他们思想的羽翼,向那高耸入云的书山攀登,向那浩瀚无垠的天宇翱翔,寻觅一座座文字编织的瑰丽殿堂。与古人、与历史、与自然、与山川、与自己对话。他们高谈阔论,文章锦绣,思想独立,挥斥方遒,在《启明星》竖起一面面青春旗帜,唱响一首首青春之歌。   多少个凌晨,启明星刚擦亮眼睛,他们就捧着书本,登上锦鸡山巅,绕着文笔塔,走走停停。或选定一株高大的树,背倚靠那里读书。读庄子、荀子、欧阳修等历史经典,或李白、戴望舒、雪莱等古今中外名诗。抑或从口袋里摸出那藏掖许久、涂改多遍、长满褶皱的青色情诗,模仿聂鲁达的深情,对着天空大声宣言。他们的声音或高亢或低沉或喜悦或忧伤,在树林间回荡。和枝叶间众多小鸟的鸣叫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美妙动听的校园晨曦曲。   不一会儿,初阳升起,他们该回教室了。鹅黄色的光芒穿过枝叶的缝隙,斜照在他们洁白的校服上,校服上印满了朴树、乌桕树、雀梅藤等斑驳的影子,甚是好看。他们在走动,影子在变换。一会儿是碎碎的小叶斑影,一会儿又是巴掌大的梧桐叶影。他们下山时,初阳把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像一首长长的抒情诗,在石阶上一级一级写下来。那一刻,阳光、晨雾、鸟鸣、草叶、树影、塔影都装进了他们的心里,还有那篇刚背熟的文章。不知不觉,一首诗或者一幅画,悄然诞生了。

  到山下,蓦然回望,启明星还挂在天空。像母亲的眼,默送他们回教室。

  四   它就这样淡然地端坐天空,注视着这群少年在林间穿梭又慢慢成长。它也时常分享着他们骨骼生长中的欢喜和疼痛。那些小悲喜,欢欣、激动、沮丧、眼泪……总有几滴落到《启明星》的扉页里,像蝴蝶的翅膀,透明,忧伤,又美丽。

  它就这样和文笔塔对望着,累了,就跃入华砚湖去搓洗自己的眼睛。你会说,启明星的眼睛够晶亮的了,用得着洗吗?试想,这世上有谁不希望自己更胜一筹。华砚湖在东校区,与锦鸡山形成“一山一湖”的呼应。那是一个怎样美丽的湖啊,形似砚台,还有一个大气好听的名字。湖畔四时风景秀丽,湖水平静如镜,泛着微微的蓝绿光。绿是湖自身的颜色,蓝是天空的倒影。凌晨,站在九曲桥上,向东南望,你会看见天上一颗启明星,水里也有一颗。水里的那颗似乎比天上的更灵动,天上的比水里的更璀璨。毋庸置疑,清洗过的灵魂更有光泽,注视人间也更可亲。五点多,湖畔陆陆续续有了人影,那是早起锻炼的先生和用功的学子。太阳还没升起,湖畔笼罩在薄雾中,他们就借着启明星的微光,绕湖转一圈。慢跑或快跑或不跑,都有不同的情致。   华砚湖最美的是春天,这是启明星知道的。

  柳树开始返青,春姑娘就要登门造访了。湖畔的桃花酝酿着姿态。杏花躲在天舒楼的一角,羞涩地想着心事。篮球场的粉墙上,蔷薇花藤也轰轰烈烈准备着,编织一睹光彩夺目的花墙。春天,来或没来,都会有人在湖边等待。某夜,一场春雨簌簌而下,花和草全被唤醒了,不几日,红的粉的紫的争相爬上了枝头。姹紫嫣红,好不热闹。不到华砚湖,怎知春色如许?学子们三三两两,呼朋引伴,走在春天里,走在他们青葱的年华里。花和人相映成趣,曼妙成诗。

  春天是文采斐然的季节。所有的花都会找到自己的心上人,把妖娆的美、素雅的美、热烈的美印在青衫少年的心坎里,印在他们微微荡漾的眼波里和不停摆弄的笔端里,蜕化成诗、成词。《启明星》也在春天蓬勃生长,诗歌、散文、随笔、剧本等随着春花的烂漫而盎然。

  文笔塔巍然耸立,华砚湖碧水荡漾,启明星璀璨夺目,它们都吸纳天地的灵气,以赤子的情怀默默滋养着这方土地的先生和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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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启明星》何止是一种校刊。它如同一粒种子,一旦播种,需要浇灌和呵护的。谁说文学园地的种子就自由生长的。懂它的人就会知道,它不仅具有植物的特性,有着萌芽期、生长期和成熟期。亦有人的灵性,关爱天下苍生,触摸时代脉搏。和所有的探索者一样,吹过风淋过雨,趟过小路走过大道,辉煌时被人瞩目,低迷时陷入孤寂。但启明星终究还是启明星,它的光芒所向披靡,给独自夜奔的人送去慰藉,给茫茫大海的迷途者导航。它就是希望。

  于是,一群先生授课之余,在逼仄的时间里,探出脑袋,守望启明星。他们是黄道元、颜耀忠、吴良颢、江富军、陈淑慧、蒋小琪等语文先生。他们或博学或严谨或深沉或好学……以迥异的个性,执掌着这片小天地。   但,他们的声音是相同的。我见过,他们蹲下来额头渗出的汗水。

  求学时,我去过吴先生的办公室,他的桌上除了教课书外,总叠着一沓沓作文本。他戴着老花眼镜,在一页页稿件中寻寻觅觅,涂涂改改,若遇佳作,如获至宝,心情大悦,拿到教室读给我们听。我也听过陈淑慧先生催稿的声音:“叶圣陶杯”“世界华人杯”“阅读征文比赛”……快要截稿了,大家抓紧时间哦。那急切中有婉转、铿锵中有柔美的女中音,吹拂在语文老师的耳际,多像奔赴考场时,耳旁突然传来脆咚咚的铃铛。一个激灵,脚步加快,热情就升腾了。这么多年,就是她,以满腔的热情和不懈的努力,领航着《启明星》,在时代的洪流中激流勇进,为它争得一席之地,在浙江省同等刊物的评比中获得佳绩。

  161期,这是一个丰厚的数据。绵延四十年的文学长廊上,人来人往,更新迭代。一届届启明星社员,来了,又去了;去了,又来了。但他们飞扬的青春、蓬勃的朝气、自由的思想以文字的形式,在《启明星》里留下视觉的盛宴。

  它,不仅是一颗星,也不仅是一种杂志,更是一代代新中人的精神领地。

  六   不知咋的,我家似和《启明星》有莫名的渊源。它的创办者吴先生是我和姐姐的语文老师。姐姐和弟弟求学期间,均有文章入选于该校刊,况且姐姐工作后也曾做过几年启明星的编辑。唯有我,躲在时间的一角,像丑小鸭似的蜷缩着黑色的翅膀,不曾飞翔。时光飞逝,物是人非,吴先生已作古,姐姐也躲进自己意念的世界,与俗世隔绝。唯有她的《秋韵》《大地的耳朵》《星光依然璀璨》等文章,在《启明星》的书页里,留着淡淡的墨香。

  再过一周,冬至即至。记不清多久了,文笔塔下、华砚湖畔再也不见青衫少年读书散步的身影。他们都被时代的浪潮卷进题海去了。他们全身湿漉漉的,执笔的手也湿漉漉的。得有几斤春风吹干这淋湿的青春。不见青衫影,那山川、大地、日月、星辰、湖泊将自然的灵性赠予谁呢。

  想念那个时代,又穷又率真。或者说,穷得只剩下率真。文笔塔下,凌晨和黄昏,几乎棵棵大树下站着一读书人,吟诵,又凝望远方……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华砚湖在等,启明星也在等。等春,也等少年。

  七

  “无论什么夜晚,天空都会出现星星;无论什么白天,天空总会飘浮着云。星不怕黑暗,云不怕天阴;点点的星,扩大了人生……”1951年,星云大师在台湾新竹的青草湖畔,如是说。   新中人,是不怕黑暗的。因为他们怀揣着一颗启明星。它有钻石的质地和光亮,颠扑不破。

  新中人,也不轻易寂寞的。哪怕独自穿越一个冬季,凝视前方的眼睛依然明亮。星在,心在。

  是的,我也如是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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