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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有棵皂荚树

时间:  2024-03-24   阅读:    作者:  艾梅

  村庄的池塘边,有一棵皂荚树,我记事起它就在,有旁逸斜出的树枝和葳蕤的树叶。

  我幼时常在村口的池塘洗衣服,用的是白色的袋装洗衣膏,或者土黄色的长方形臭肥皂。有一次,看到奶奶用皂荚树上的皂荚洗衣服,奶奶说昔日就是用这种东西洗衣服的。我突然想:肥皂应该是皂荚做的吧?村里老人都叫池塘边那棵皂荚树为“肥皂树”。我也到皂荚树下捡过一个弯弯的皂荚,掰断,把汁液涂抹在衣服的脏污处,搓起来并没有很多泡沫。

  皂荚树像一把常年撑着的大伞,遮风挡雨。它面朝池塘,旁边还有一条水沟,流水潺潺而过,水沟边,是一条泥土路。听村里老人说,这条路,已经有一些年头。它大致南北走向,南端有一座古老的石桥,北往之处有一条青石板的老街,古桥和老街皆显出沧桑,清脆的马蹄声似乎还未远去。

  那时的皂荚树啊,旁边是成片成片的稻田。萤火虫也在辽阔的稻田里星星一样闪烁,秧苗于是也是闪烁的,能明明灭灭看到青绿的颜色。村人聊天的声音,穿插着时疏时密的蛙鸣。夜风不时吹拂,佳酿一般让人沉醉。记忆里,皂荚树边的田野里,禾苗发棵时青翠蓬勃,连绵不绝的绿往山边奔涌而去。而到水稻成熟时节,坐在皂荚树下,稻香拂面。

  皂荚树下有了代销店,村里人买东西再也不用跑到岩山庙那条青石老街去。皂荚树下从此便热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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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那家代销店,只是一间小屋子。守店的是上了年纪的世永爹,冬天里戴一顶黑的绒线帽。北风从铜山口的那道口子呼呼地吹过来,池塘里水浪翻涌,皂荚树上只有褐色的皂荚吊在枝头,天空是灰色的,一切显得寒冷而萧索。店里有一个大的窗口对外,在窗台上钱货两讫。店里都有什么东西我不记得了,记得的是春节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流水一般往店里跑,买冲天炮,买烟花。烟花都临时堆放在店外的竹床上。后来守店的是其斌叔和陈家婶。高中毕业的其斌叔和陈家婶结婚后,他们在皂荚树下的日子就风生水起地过起来了。

  皂荚树长得越来越高,树冠越发大起来。其斌叔的三个儿女先后出生。他们后来还在店子旁做了一间小屋当厨房,边上还做了棚子,摆一张桌子卖热气腾腾的包子。三个孩子都看过店子,守店时间最长的是他们的老大,一个漂亮而性格泼辣的女孩丹丹。丹丹很小的时候就帮父母操持生意,一直到她出嫁,成为别人家的女主人。另外的一个男孩青青,也把家电生意做到了繁华的闹市。

  我出门求学,后来在外面工作、成家,时代的浪潮翻涌,皂荚树下的代销店扩大成了一个小超市。超市的后面,是其斌叔家的楼房,一楼的房间到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站在皂荚树下,再也看不见宽阔的原野,入眼之处,都是高楼,密密匝匝,如重重帘幕,使南来的风,也减了以前的气势。

  皂荚树边,高高的灯柱上,太阳能路灯亮了起来;皂荚树下,宽宽的泥土路变成了水泥路。村里的胡家奶,隔几天就要在长长的村前水泥路上扫地。她是被村里聘请的清洁工,老了倒像工人一样挣上了工资。路边有几棵高大的泡桐树,春天开花时紫紫的一片;沟渠边还有一棵高大的歪脖子树,我幼时曾在它小小的一片树阴下洗衣服,如今渠里的流水已经被水泥盖板遮盖得看不见踪影。有了这几棵树,秋冬时节,路上总有薄的落叶,偶尔有车经过,地上新掉的数片落叶旋起来又落下去。

  有一些年,皂荚树下很冷清,打工的,出去了;上学的,出门了。皂荚树下坐着三四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话。几十年间的事情,反反复复地说,说到后来也没嚼头了,话语就像皂荚树上的树叶越来越少。热闹的日子也是有的,一到春节,村里人一家家的都回来了。回家的人,都要到皂荚树下站一站,坐一坐,说说离家数月或者一年的见闻。夜深了,寒气越来越重,大家才依依不舍地各自散去。大人笑,小孩叫,这样的热闹要一直持续到大年初七,初八是出门的好日子。

  我突然发现,皂荚树越来越老了,枝叶越来越少,再也不是我童年里无比高大的模样。周围的房子那么高,那么鲜亮。村庄越来越大,越来越年轻。皂荚树下停留过的人,曾经年少的变成了中老年,曾经忙碌得脚不沾地的如今可以坐在树下晒太阳。

  属于这个村庄的小孩,像四处散落的种子,不在一块地里生长。等到他们白发暮年,会记得村里有棵皂荚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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