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女娲补天

　　炼就多少五彩石

　　赭色的火成岩

　　灰色的石灰岩

　　绵延两千里

　　隆起中央之国健美的胸膛

　　让秦始皇在上面筑城玩

　　让孙悟空在下面长胡子

　　让曹孟德怀一腔豪情“对酒当歌”

　　让朱德伫马吟哦“十月雪飞白”

　　女娲氏已成老奶奶

　　化千尊大慈大悲之石

　　盘坐东顶，盘坐广志垴

　　望山列群卵，河飘纤发

　　望金木水火土演绎中原

　　女娲山——五行山——太行山

　　彼此幻化、淡出、叠印

　　记录人与自然卿卿我我，生生灭灭

　　描摹鹰扬的头颅与林立的刀剑

　　在血管里沉淀

　　二

　　舜王躬耕的犁沟

　　原来并不遥远

　　蟒河原始森林的猴子

　　后腿刚刚站立起来

　　攀上“太行第一山”

　　听华山诉说岁月的鬼斧神工

　　山中的猕猴桃

　　河里的娃娃鱼

　　竟和唐三藏和姜子牙一样年轻

　　鹤发童颜的老者

　　定是吃了进贡朝廷的“沁州黄”

　　吃了黄袍加身的“潞党参”

　　才容光可鉴、脚步生风

　　星目流盼的少妇

　　也该是穿了皇室贵人的“潞绸”袄

　　穿了质白柔软的“潞麻”衫

　　而神采飘逸、举止轻盈

　　上党高与天为党

　　借日月星天宇三光

　　磨利石器与铁器孕育的智慧

　　塑造黄土地不死的灵与肉

　　春之花，夏之叶，秋之实

　　尽化作天之骄子，悠然，飘然

　　三

　　谁能说秦赵长平之战

　　不是为了争争艳红的山楂、山萸

　　谁能说魏武北征高干

　　不是为了谋取橙黄的瓷器、谷粒

　　谁能说慕容氏陈兵台壁

　　不是为了吞占遍地的牛羊、土产

　　何况还有青莲寺

　　——晋魏天下第一奇

　　何况还有款月亭

　　——珏山吐月逢中秋

　　巴黎的“沉思者”降生太晚

　　罗丹该到玉皇庙拜师刘銮

　　普罗米修斯不灭的火种

　　也该取自法兴寺盛唐的灯盏

　　灵空山有灵，生得一佛二菩萨

　　英女王与娘子关灵犀相通

　　于是，皇宫里高贵的壁炉

　　偏对奇妙的蓝花炭一往情深

　　生风的刀斧，飞花的阴谋

　　休道读不懂王勃的灵气

　　——物华天宝，人杰地灵……

　　四

　　太行山高高隆起的母爱

　　养育了蚕吃桑叶的传说

　　蚕不唯作茧自缚

　　且让一只雄鸡啄食

　　传说并不离奇

　　书店里出售的回忆录可以作证

　　证明女娲氏炼石的千盘洪炉

　　曾将窜动的红火苗系上红缨枪的脖颈

　　证明脖颈曾写下不屈不挠的故事——

　　响当铺一度和它的名字一样当当响

　　神头岭的头更是神采飞扬

　　千沟万壑嚼着东洋进口的得意洋洋

　　眺望黄崖洞赶排的火龙舞

　　八年，柿子树几度染红清漳水

　　上党脚盆里，开拔两只“解放”脚

　　挽起延河水日夜兼程

　　到西柏坡去激动，踱步

　　五

　　抖落满身烟尘

　　“老愚公”从青纱帐里站起来

　　站起来一排嵯峨峰峦

　　轻轻堵住鸭绿江咆哮的洪水

　　而王国藩的“三条驴腿”

　　——三根钢筋混凝土的巨柱

　　竟支撑起明天的大厦

　　可惜羊肚子头巾被改做了旗帜

　　旗帜又化作了一只虎

　　让长尾巴的动物都颤颤地

　　不敢在山上筑巢

　　让长翅膀的鸟儿都凄凄地

　　在城里无枝可依

　　爱打扮的罗敷姑娘

　　找不到一处陌上桑

　　几度埋怨漳河、汾河、沁河、丹河

　　徒让青春韶华

　　在艳阳里蹉跎

　　哽哑了一路笑，一路歌

　　六

　　神话永远年轻

　　童话脸上留着笑靥

　　太行山蓄满头青丝

　　对苍穹

　　描无边弧线、浪线

　　磅礴如大海涌动的浪涛

　　请张大千来，请东山魁夷来

　　请欧洲美洲大洋洲各个画派一齐来

　　浓墨重彩

　　画红心与绿树争相拔节

　　画火车与山鹰比翼盘旋

　　画地下火之父，地上能之源

　　画肱二头肌迸发的欢笑

　　画欢笑哺育的星目流盼，鹤发童颜

　　起伏的弧光下

　　是力与美的特写

　　有紫檀玉、象牙玉流动的温柔

　　有黄崖山、云蒙岭闪烁的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