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一条幽僻的小河，

　　年幼时，我不幸失落的一支歌。

　　那缓缓的漪沦是我的忧思，

　　那绰约的光影是我的泪波，

　　她无声地，

　　在山谷的□缝间流着，流着。

　　她曾经是多么的快活啊，

　　像一斗撒落的绿珍珠在画屏间追逐，

　　——至今这里还回荡着她清脆的歌。

　　她曾经是多么的妩媚啊，

　　宛如一朵亭亭然出水的风荷，

　　——至今她的秀姿还在清溪中闪烁。

　　她头上的珠子多亮啊，

　　望着它我死去的灵魂又复活;

　　她臂上的镯子多美啊，

　　美到连碰一下都怕玷污了她的圣洁。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

　　她是那样害怕冬的暴戾，

　　害怕风拧的鞭子，

　　害怕冰封的枷锁。

　　终于……在春天到来之前。

　　她抽泣着，离开了我。

　　十年……二十年，

　　多么漫长的岁月啊，

　　我竟然没有发觉!

　　(我的心，什么季节竟变成一块黑冷的铁)

　　她悄悄地吸取了大地的温热，

　　舒展开冻僵的身子，

　　将一滴滴苦涩的泪水汇合，

　　是那样不知不觉地，渗流到

　　我心的层岩下，一个幽闭的角落。

　　而我——呆滞的我，还一直以为，

　　生命之树，本来就是这般焦渴，

　　心灵之地，本来就布满千沟万壑。

　　现在，现在啊，

　　又见到了她，我该说什么?

　　我能怨恨她吗?——可是

　　又怎么能不怨恨她的柔弱。

　　当初，何不举起浪的拳头将我毁灭，

　　何不在严冬里将我忘却，

　　就像青藤忘掉一根枯死的根，

　　就像春风飘落一片老去的花萼。

　　啊!我心中的小河，

　　你可听到了我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