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着身份证
勘察我,像核对一个要犯
她还仔细地翻检我的背包
似乎要寻找一个隐藏的炸弹
她漂亮的脸,不动声色
像一件冰冷的瓷器
绕了几截逼仄的楼梯
我走进一个房间
一张木床,床单苍白
对房事已经冷淡
临床的木桌上,一只雪白的搪瓷杯
小资,有洁癖,对床下
两只塑料拖鞋,孪生的乡下兄弟
不屑一顾
一台老式电视机,隔世的道具
卫生间,曲径通幽,闻流泉之声
没有毛巾,没有香皂,更没有避孕套
只有瘦骨伶仃的牙刷,醉倚在自己的酒缸里
我断了任何非分念想
这样的旅馆,让我安心
一觉醒来,天下大白
小米粒
我住在小米粒大的小镇
小米粒大的瓦房
颜面上小米粒大的黑痣
把小米粒大的秘密珍藏
我仰望小米粒大的星星
闪耀小米粒大的光
俯视小米粒大的蚂蚁
把小米粒搬进我窗下的洞房
我怀着小米粒大的情爱
小米粒大的梦想
我的生活有小米粒大的疼痛
小米粒大的蜜糖
我坚信小米粒的金黄
小米粒的香
死后愿做小米粒被麻雀衔走
种在陕北向阳的山坡上
其实,地球在宇宙里
也只是一颗小米粒
安静地,闪着
小米粒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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