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屋顶吸烟。他再次关切地问李叔生结婚了没有,李叔生就笑笑,说得等年把时间。女的差些年龄。“哦?”他问,“谈多久了?那女孩你搞过没有?”李叔生低下了头,嘿嘿嘿笑着,不晓得如何回答。他追问道:“那就是说,搞过了?感觉怎么样?”想起采芹,他心里有种隐隐约约却又一刻不肯宁息的钝痛。他想,采芹和李叔生做起爱来,会是什么样的状况?是不是,躺在宽大的被窝里,你叫我狗狗,我叫你肉肉,然后,相互用牙齿啃起来?
李叔生想了半天,回答说:“也就那样。廖老板,你搞的比我多得多,你搞有文化够档次的鳖,大学鳖博士鳖,我只配搞搞那个柴火鳖。就好像你喝酒鬼抽蓝屁股,我喝瓦罐湘泉抽自卷大炮筒,哪轮得着我跟你讲什么感觉?”间歇一会,李叔生又说:“我讲是讲不出来。要是老板有兴致,哪天我和我那妹子搞事,你只管趴在窗口看就是了,别发出响动。”李叔生一张脸皱巴巴地笑起来。
7
屋杵岩这地界雾多雨水也多,雨一停山谷里就雾气熏蒸,雨越大雾越大。
他在李叔生家里过得有滋有味,每天一到饭点,村支书就请他去吃饭,李叔生也作陪。村委的人摸不清李叔生跟这外来的老板是什么关系,拿李叔生也高看一眼。李叔生明白这道理,坐位子时尽量跟廖老板靠近。这几天李叔生时常有开窍了的感觉。
李叔生也曾问廖老板,到底谁跟他提起过自己。李叔生心想,到时候可得感谢那熟人,在廖老板面前提一提他的名字,换来的可是一把钞票呵。
每次他都回答:“不记得了,反正是有个人。”李叔生很奇怪,既然廖老板连那个人都不记得了,何事又记牢了我的名字?想不出个头绪,李叔生自作聪明地归结了一下:也许,有钱的人都这么莫名其妙,让人看不出路数。
下了几天棋,李叔生已经很难赢他一盘,他也渐渐兴致索然,很想换一个对手。他要不断地加强对采芹的意念,要记起以前两人鱼水欢悦时的一些细节,才强打精神把这臭棋摆下去。
下棋时他问:“叔生哎,怎么那个妹子老不来找你?你俩的感情,像是不蛮好。”
“嗤,她这几日得了疯症,硬说自己丢了很多钱。问她丢了多少,她又不肯讲,只说说出来吓死你。这几天她去城里找她的钱去了。”李叔生说,“我是没钱,有钱的话拽她上精神病院检查检查。”他问:“搞不好她真的有好多钱呢。”李叔生又嗤地一声,说:“好多钱?冥钱还差不多,一张就是几十万。哪天我一跤跌到中央金库,再给她捡一蛇皮袋的钱。”
他又问:“那你想她了不咯?”
“想起她就烦躁咧。”李叔生不无埋怨地说,“廖老板你不要打岔嘛,搞得我老是分心,下不赢你。”他赔笑着说:“不说了,我住嘴。”
过得两天,采芹来了。他背对院门。院门被推开,李叔生抬起头看过去。她说:“快来帮我接一下咯!”他又一次听到了她熟悉的声音,但时隔半年,她的腔调里已找不到娇嗔的语气。她的嗓门变粗了。不需回头看,他就知道她背着一大背篓的东西。他听见她在喘粗气。
“你背来一背篓钱呐?”李叔生说,“没看到我在陪这个老板杀象棋嘛。你进灶房,我妈在那里。”然后李叔生勾下头争分夺秒地想棋。这一盘李叔生开盘还下得顺,连踩对方几个棋子。但下到后头,眼看着又赢不了。
她说:“死样子,就晓得下棋。”她把那一背篓东西背进里屋。她再走到院里,李叔生已经回天无力,只等着对方慢慢地消遣余下的几个棋子。李叔生扭头过去介绍说:“细柳,这是搞矿生意的廖老板。”
他捏准时机扭头过去,很惊讶地说:“是你啊?原来你叫细柳。”他打量着她,寻找她身上细微的变化。他先前从那私家侦探嘴里听到过这名字,现在,被证实了。采芹一时有些发懵,还有些惶恐。
李叔生说:“你们怎么认识?”李叔生显得很高兴,又开始摆棋了。他站起来抻抻懒腰,李叔生就把棋盘转动180度,把他这边的棋子也码整齐了。
他说:“叔生哎,我想起来了,是采芹……不,就是你的细柳跟我提到过你。你看,现在我都想起来了。”
阅读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