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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动

时间:  2024-03-13   阅读:    作者:  徯晗

  李青脸上与语气中透出越来越浓郁的下贱色调,真的让我有些忍无可忍。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她已经是我的前妻,我不是希望她尽快找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吗?让她这个年龄的漂亮女人旱着,那是不人道的事。我告诫自己的内心要保持平静。

  我说,既然他怕坐飞机,多买几份保险不就行了?

  李青不禁哈哈大笑,她说,于大海啊于大海,你真不愧是我的发夫!你跟我当初一样,问了一句一模一样的傻话!我就是这样问他的,你猜他怎么回答我?

  我好奇道,怎么回答?

  他说,我才不买保险呢,那样老婆只会嫁得更快!我死了,人家赔得越多,她越好嫁,这样赔本的生意我不做!哈哈哈,于大海,你说你怎么没人家智慧,离婚时,你一个光人出了门,把什么都给了我,你说你傻不傻,你就不怕我嫁得更快?人家对老婆孩子怎么就不像你一样呢?李青的眼睛居然红了,闪出一丝泪光来。

  李青的话把我的心情弄得酸楚起来,心里顿时充满了对她的歉疚。我说,他对你好吧?小三儿就小三儿,能给这样有身份的男人当小三儿也不错。

  可惜在他身边,像我这样的小三儿不止我一个。李青酸酸地道,不过他总是有用得到我的时候。李青居然用了“用得到”这样卑贱的字眼,这可不像她一贯的遣词方式。

  我的前妻李青就这样给人当起了“小三儿”。不过,李青说起来,倒没有别的小三们那特有的理智气壮与神采飞扬。她话里虽透着贱样,可眼神却是有些无奈的。

  不失眠的日子是快乐的。十年来,我每天在列车上南来北往,像窗外的风景一样,送走冬天,迎来春天。我睡在列车上那张属于我的小床上,在那固有的频率里,感受着时光的欢欣奔跑,就像我身子底下这辆永不疲倦的列车,就像那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风景。但是,总有一天,我将失去这张小床。随着日子在铁轨上的铮铮流逝,我已经逼近我的退休年龄。退休的那一天让我感到恐惧——拥有这样一张床的我,如果不再是一名列车员,将只能是一名乘客。如果那样,就算作为身体的那个我不再失眠,可作为精神的那个我呢?他将永远流亡在路上,并从我的身体里跑出去,为下一步的行程陷入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那将是怎样一段永无归宿的流浪之旅啊!

  这样一想,我的内心就失去了安宁!

  最好的解决方式,自然是找到那样一种来回摆动的床,即便它不在行进中的列车上,只要它有那种振动的频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开始疯狂地迷上了两件事:上网,逛家私城。上网的目的,还是为了逛家私城。在我五十五岁的年纪上,我成了一名痴迷、冥顽、执着,且不折不扣的老网民,不是网龄老,而是年纪老。按人们的话说,很有一点老不正经。像我这个年纪的网民,他们上网的目的,肯定不会像我这样怀有如此低级的动机:只为了找一张可以来回摆动的床。

  找一张可以让我睡眠中的身体动起来的床,这愿望是如此强烈。回到地面上的日子,成为我在网络和家私城之间的疲惫往返。我跑遍了南城几乎所有的家私城与家私店,随着退休日子的临近,我在希望与绝望中煎熬:寻找、放弃,放弃、寻找。找找找,找床找床找床,找一张让我安生的床!

  终于有一天,在南城一个豪华的家私城里,我发现了希望。

  “您说的是一张会动的床?”家私城的老板问,口气里夹杂着大蒜味的浓郁与热情。

  “对,价钱可以不考虑。”

  家私城的老板听出了我的意思,态度越发地热情。他向我推荐一张价格昂贵的水床,并破例让我在那张贵重的样板水床上试躺一下。我躺上去,那水床果真发出哗啦的流水声,并随着我身体的移动来回摆动。遗憾的是,这种摆动很快就停下来了,只要你不再翻身,那水床就一动不动,与一张普通柔软的超大席梦思并无异样。而且水流的哗啦声,也不是我习惯的咣当声。

  为了进一步了解这张水床的功用,让它真正“动”起来,我只得隔一会就翻一下身子,感觉到自己就像一只正在油锅里躺着的煎饼,等待被一只锅铲翻过身去。但我等不到锅铲,我只能自己翻动自己。睡在这样一张床上,就算我不再患上失眠症,也得患上多动症。这种只适合对儿童描述的病,把它冠在一个五十多岁就要退休的老头身上,说出去是个多么丢人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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