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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浮的江湖

时间:  2024-04-04   阅读:    作者:  王光龙

  不久之后,余凌回来了,他没有去成北京,只在上海待了一段时间。余浮问他,他也不说,整天关在屋子里。毕业后,余凌去外面闯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灰溜溜地回来了,打算在镇上弄个一官半职,却处处碰壁。

  余浮说:“你这是学历太低了,人太浮了。”

  余凌听得烦了,顶了他一句:“你除了捕鱼,知道啥?”

  余浮不再说话,看着余凌在家里捯饬一番,就搬了出去。后来,余凌在乡政府里谋了一份工作,在镇上买了房子。

  余浮守着破旧的房子,更多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搬到船上去住,看着江面把太阳吞了,又吐出月亮,越发觉得自己老了,江里的鱼也不如以前多了,一网下去,净是一些小鱼小虾。他在板凳上磕了磕烟斗,鱼竿动了一下,看来是有条大鱼上钩了。

  如鱼得水

  余浮最终还是走进了县第一人民医院,他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晚年,他还是重回岸上。

  余浮清楚地记得,当时他从小船上往外看,瓦蓝的天空下,雨季刚过的江水还有些泥黄,混沌。余浮拿着鱼竿,戴着破草帽,搬着小板凳坐在船头垂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下午一点的时候出来钓鱼,他在自己的小船里待久了,虽然船篷两头通风,但他总觉得要出来透透气,就像水里的鱼总要露出水面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午后的太阳升到正空中,火球一样炙烤着江水,江水纹丝不动,但他知道水的温度很高,他像是处在一个大蒸笼里,自己坐在礁石一样即将融化的船头上。他用手遮住看了一眼天空,白晃晃的刺眼,当他低着头再次准备挥动鱼竿的时候,他感到有股力量从水里拉着他,似拔河,年老的他全身的劲儿渐渐被汗水抽干,江水把他吞了进去。

  当余浮醒来,他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白晃晃的天花板和墙,白晃晃的阳光从窗户射进来,还有一个白晃晃的声音:“醒了啊?”

  余浮转过头去,这间两人间的病房里还躺着一个老人。银白的头发一丝不乱地往后梳,微笑着望着余浮。余浮模糊的瞳孔开始变大,他看清了眼前的这位老人左边发白的眉毛下的一道疤痕,余浮认出了他就是连海平。

  “你?怎么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余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天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去看你就先进了医院。哈哈。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和你见面啊。”连海平说得很慢,很细,像是蚕在吐丝。

  “连汐没有回来?”

  “她还留在北京呢,公司也离不开人。”连海平笑着说,“余凌这孩子还真有本事,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听了连海平的话,余浮陷入了沉思,连海平走后的这些年他的生活碎片又重新在余浮的脑海中缓缓浮现。

  算算连海平去了南方已经十余年了。余凌从上海回来后,没能去成北京,连汐反而去了北京读书,最后还嫁给了一个商人。余浮有些懊恼和可惜,要是余凌争点儿气,把连汐娶了,那该多好啊。可是,余凌长大后,却像是见到仇人一样对着连海平一家,人也越加冷漠起来。余浮后来想,余凌搬到镇上去住,也许是在躲避着余浮的唠叨。连海平来找余浮,喝了最后一顿酒,把一尊木雕像送给余浮,说:“把这个留着吧。”

  连海平变卖了种在河汊上的树,就被连汐接去了北京。而余凌,在一次和余浮的争吵中,余浮说出了他的身世,让余浮惊讶的是,余凌如此的淡定,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在等余浮亲口说出。余凌只是冷冷地看了余浮一眼,就走了。

  余浮望着自己这条破旧的小船,这么多年了,跟着自己时间最长的怕也就剩下这条小船了吧?自从余凌独自跑上岸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余浮刚开始担忧了许久,后来得知余凌中师毕业分配到乡村当老师,他却闻不惯粉笔灰味儿,就想办法挤进了公务员的行列,最后还是在乡里谋了一个职位。这些都是从岸上回来的渔民说的,余浮感觉冥冥之中是余凌故意让他知道的。五年未归,多年的父子之情就这样断了。余浮唉声叹气了许多年,他也自责当年为什么要说出余凌的身世来,不过后来想想,即使余凌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还会愿意再回到水上来生活?余浮越想越叹息,即使不回来,最起码这么多年也不会没有音信,余浮对他的了解全靠从上岸的渔民那里打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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