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想到赤诚相对,“肌肤交往”那样的场景,解语先是心乱脸热,然后,又觉得这种想象无比龌龊……
那段时间,何可至的妻子和儿子外出旅游了……周日早上,何可至发信过来:你好,今天干吗去?
不干吗。有事?她回道。
来我家看看?
好的。解语应了,简单装扮了一番,脸上拍了一层薄薄的柔肤水,涂了润唇膏,手上也涂了清而不香的保湿霜。效果看起来像是很随意,却别有一番光彩照人。离开家,没走出几步,想到何可至搬了新家,她还没去过,应该带点什么礼物的吧?就在附近的鲜花店买了一束黄色的康乃馨,数了数,绿叶丛中簇拥着16朵花,捧在手里,沉甸甸的。一路走着,吸引了不少行人的视线,到了市内公交车站点,找到112线,等了没几分钟,蔚蓝色的大巴车来了,才踏上车门,外面就飘起蒙蒙细雨,不一刻就下大了……透过车窗玻璃因为雨雾蒙蒙看不清外面的景物,解语体内翻腾着许多一言难尽的异样,说不清是心理的还是生理的,到了工业园区后面的住宅宿舍区……下了车,一股凉意扑面而来,解语由不得打了个冷战,举着花束正要冲进雨中,却见何可至披件蔚蓝色的雨披,手里提把蔚蓝色的伞迎她,解语为他的心细所动,冲他会心地一笑,接过伞撑开……
“还带了花?谢谢呵。”何可至接过花,意味悠长地看了解语一眼。
两人一前一后去到何可至的家,是二楼,建筑面积158平方米,进门放眼望去,因为没有过多的家具和装饰,屋里显得海海漫漫的,宽,大。
何可至换了深蓝色的男式拖鞋,解语换了双显肥的红色女式拖鞋……何可至把花插进白色的瓷花瓶中,放在客厅一角……屋子里顿然添了生气。
“先看看我的家?”他微笑着问。
“好的。”她浅笑着点头。他在前,她在后,两人在各个房间走了一圈,书房,并排而立的三只本木色书柜,顶天立地,放满了书:有《轭下的葡萄牙》、《喧哗与骚动》、《四书集注》……历史的、社会的、文学的五花八门……“这么多书,你都看过?”解语惊奇。
“多是翻了翻。用的时候看。”何可至答。在单位,他的讲话稿、述职报告等都是自己写,嫌别人写的没新意。看书多了,视野自然就宽了。进了卧室,劈眼见墙上挂着全家福,何可至的妻子胖胖的,眉眼无华,笑得朴实;他的儿子胖胖的,笑得无心无肺,母子俩笑起来都是圆圆脸,月牙儿眼,淡眉。唯何可至线条分明、笑意平和,不像他们家的人……解语觉得自己像无意间闯入了陌生的领地,草草结束了参观,坐在客厅太过宽绰的沙发上,然后,何可至泡了两杯绿茶,给她端来装好苹果、葡萄、甜橙的水果盘……竟然还有两筒“雀巢”桃仁冰激凌,是解语最喜欢的口味。她心里一热,脸上的笑意更浓,她拿着木质小勺慢慢吸着,还说:“好吃。雨天吃冰激凌更有味。”
“我知道,才买的。”何可至眯眼、嘴角上翘看着解语笑意盈盈。
解语觉得自己就要被这目光熔化了……赶忙移开了视线,低了头,说:“早想和你说个事。”
“说吧。”他期许地看着她。
“我的耳朵,右耳,小时耳炎不能吃中药没有治好。听不见。”解语难为情地低着头,窘迫让她连耳根都烧红了,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看不出来。这有什么。有一只能听见就够了。”何可至的温情让解语听得眼圈一红,几乎落泪。多少时日压在心头的负重一下子轻了,她慢慢恢复了自如,大口地吃着冰激凌。吃了一筒,举起另筒说:“你不吃,我全吃了。”
“不怕肚子疼,你就吃。”何可至的语气满是关爱。
解语真想牵牵他的手……
……
午间,何可至要叫外卖;解语说,雨还没停,就别叫人拖泥带水地踩了。家里有什么随便吃点。他们打开冰箱,没有菜,只有几袋真空包装的熟肉,和几个西红柿。解语做了西红柿捞面,又切了一盘卤猪头肉,俩人简单吃过之后,从玻璃窗见外面雨过天晴了……解语说:“我该回去了,要午休的。”
“那就在这儿休吧,这么多房间还放不下你?”何可至半是认真半是调侃。
“不行。换了地方不习惯。”解语是认真的。
“由你。”他拍了一下她的肩,送她下楼,没坐112线,直接打了车。何可至掏出十元钱,给了出租车司机,说:“迎宾路”又叮咛解语:“路上小心。”然后又说:“回去后打电话。”何可至的眼里满满地充盈着关切和不舍,就像大人不放心他不听话的孩子。那眼神中的依依难舍、情不自禁……刹那间,深深地印入了解语的心扉!车启动后,她有些失落,有些后悔,觉得最想说的那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后来她无数次问自己:最想说的是什么?决不是“我喜欢你”、更不是“我爱你”之类的,那是什么?无数次回想,又无数次深想,解语惊奇地确定:她没有什么最想说的话要说给何可至听,或者说,她想传达给他的仅是一个“意犹未尽”。一个说多少话、甚至把全人类的话都说尽了还是不够的“意犹未尽”!
意犹未尽,这就是爱?爱的本质仅仅就是一个恒久不变,永远难以言说的意犹未尽吗?思绪被这种“意犹未尽”之心、之情、之景搅得乱乱的……睁眼、闭眼全是何可至的影子,解语知道,她这一生完了。
到家后,雨又开始下起来了……
何可至电话问:“淋湿了?”
“没。刚到。”解语答。
“那你休一会。”
“好的。我耳朵,你不嫌?”
“相处这么长时间,我是啥人,你又不是不知。”
“就是问问嘛。”解语挂了电话,依然是那个意犹未尽又来纠结,她发条短信过去:有雨的日子,总是心痛。
“脑海深层,语语语人。”何可至回了一条。
俩人的短信捅破了他和她之间的那层情爱薄纸……似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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