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城被誉为“书城”人所共知,盖因永宁有仓颉造字台,神龟负书、洛出书处等文化古迹,使永宁成为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这是永宁城的殊荣。不仅如此,永宁城还是“ 天成要塞”。扼雍豫之咽喉,管秦晋之门户。左界三箱(乡)、刀环之阻,表以金门、白马山,右据二崤嶕峣之险,带以洛河、元沪之川,地比函谷关,原名崤县,民国时叫洛宁。
自周秦汉魏以来,实为争雄角逐之地,迄唐宋明清之际,亦干戈扰攘之地也。明朝时永宁城地位更加显贵,成为万安王官邸。万安王,名采轻,明太祖伊王彝之八世孙。崇祯九年(1637年)因为各地义军造反,请加筑永宁城。加固后的永宁城面貌焕然一新,城墙高耸,城壕宽深,城堞环绕,三门坚固, 易守难攻。
张鼎延,明末清初永宁一魁星,出身名门,祖居金门川(陈吴川) 德里村,明崇祯时因避乱,在古故东二里许修筑金门寨,成为张门别府。自其父张论出任四川巡抚,永宁城就成为张门的官邸。随后又在城东五里北坡修筑兵营溪源寨,在溪源寨下开设校场,训练官兵及家丁以备守护张府,护卫万安王府。
崇祯十三年九月,李自成率领闯军残部从巴西(巴郡以西)的鱼腹大山深处突围而出,辗转进入陕南。李自成在陕西南部的深山老林里进行了短暂的休整,遂又引军经商洛东出潼关,捣入河南。
李自成移师河南后,正值中原天灾人祸炽烈之时,流民相望于道,饿殍遍野,因此不断有灾民相率前来投军,他的队伍很快又扩充到千余人。彼时活动于中原的一斗谷、瓦罐子等部农军也前来投奔自成,与其联手作战,使闯军很快增至数万人马。因之前兴山香油坪之役几乎被川军团灭的李自成部(仅余数十人)又奇迹般地得以咸鱼翻身并重整旗鼓。
因明廷不断加征,苛税摊派多如牛毛,使本已苦难深重的中原农民更雪上加霜,整个河南大地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活不下去的民众纷纷揭竿而起,使本不平静的中原局势更乱如鼎沸。这也为原本濒临绝境的李自成农军在河南的发展提供了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李自成的到来,犹如一点火星落在了一片焦枯的干柴上,一点就着,熊熊烈火立马就燃烧起来。
督师杨嗣昌一直在洞察李自成的行踪、动向,因为他深知李自成绝非轻易认输之辈。当他得知李自成已经窜出鱼腹诸山,经陕南、商洛攻入河南后,立刻命部将王光恩、刘洪起等率军从兴安(今陕西安康)入河南进剿。
杨嗣昌特别担心李自成会率军南下湖广,进攻襄阳、郧阳等重镇,因为他在襄阳、郧阳等地安插了大批接受招抚的农民军,担心这些人贼性不改,若听到李自成的风声,会旋而复叛,那局势就会变得无法收拾了。所以他立刻写信给襄、郧等地的主官,要他们有所准备,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注意这些降兵降将的动向。信中说:
“如能鼓舞使与贼敌而为我用, 则勾( 引诱) 不能去, 附(降附)乃益坚”。
如果能激励他们与流贼为敌为我所用,则自成如何引诱也不会重新反叛,降附我们的态度会更坚决。能这样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如果不能做到这样,对为首分子一定要早做安排,如果其流露出不轨之意,一定要严惩不贷。
让杨嗣昌万万没想到的是,李自成进入河南后并未挥军南下,而是移师向东,由淅川东进攻破内乡,再从内乡进逼豫南重镇南阳。此前,农民军经常从南阳、信阳杀入襄阳,李自成这次却调转方向,将进攻的矛头对准鲁川、郏县、伊阳,并相继攻破三县,随即马不停蹄进逼宜阳。崇祯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李自成督军攻打宜阳县城,农民军以破竹之势攻破城池,驱散守军,诛杀县令唐启泰。当时李自成并无占据宜阳城的想法,他只是命新降的当地举人楚瑢管理县事,并给他3000两银子以救济贫民,以维护当地秩序。但李自成率军刚一离开,楚瑢就把李自成给他的银子原封不动地献给了追击而来的官军,随后他自己也携带家属逃出城去。
明崇祯六年农历癸酉年(1633年)十一月,李自成亲率义军,自渑池渡河攻打万安王府永宁县城。四川巡抚张论料理城守,招兵缮械。张论亲自登城督战,夜不卸甲,坚持数昼夜,累得口吐鲜血。加之川军英勇善射,射杀义军首领三人,闯王中箭负伤,仍带伤指挥攻城。但守军勇猛顽强,数日不能破城,并遭守军出其不意出城反击,义军战死88人,被俘22人,无奈退兵离去。尸骸狼藉,血水横流,攻城行动一度受阻。
崇祯七年正月,义军余部再次攻打永宁城。时张论已故,川将亦归去。守城官军遵巡抚遗授方略,披甲出城迎战, 来势凶猛,义军怯战败走。月余反复如此,义军不能进,故又退去。
崇祯八年正月十九,义军伏众兵于北原,仅以轻骑二百入川。县知事颜则孔设计,选家丁士勇张承芳、张守才、马德进、杨惟芝、李三春、杨群星、汪汝厢等避其锋芒,衔枚趋之深入,偷袭义军大营,中伏者死亡无数,咋舌而逃,又一次败走,数年不至。
崇祯九年,万安王加筑永宁城,加筑后的永宁城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但仍阻挡不住势如破竹的义军主力。崇祯十三年(1640年)腊月,李自成率义军主力自湖广进河南,一路攻城夺地, 饥民附之, 声望大振。二十一日攻陷南阳,克宜阳直奔永宁,二十四日将永宁城围困。义军兵临城下,城内则调兵遣将,紧急应对,严阵以待。知县武大烈守北城,张兵部守南城,王府都司马有义守东城,守备王正已守西城,城头刀枪林立,军民精神抖擞,可谓严城闭垒。义军围城三日,围而不攻,以涣散永宁守军的士气。腊月二十七日夜二更,义军发起总攻,以密集的炮火猛轰东城,雉堞皆颓。
李自成亲自出马到最前沿督战,他亲冒矢石,连续督军猛攻3个昼夜,农民前仆后继,奋死登城。明宗室万安王朱采轻的封地就在永宁县,王府也在城里。朱采轻知道李自成对明宗藩的仇视态度,只要被他擒住必死无疑,因此他和地方官督率守军在永宁城头拼死固守。
在炮火的掩护下义军勇士云梯强攻并火焚东门,门破义军涌入。守军都司马徐有义弃城而逃,城内军无统帅,军心顿懈,兵勇纷纷逃命。当时南城正煮粥给粮,且遇冷雾云集天暗不见人,猝不及防,四周矢石如雨,刀枪如麻,兵勇也四散逃命。四更时分义军克南城、夺北城、陷西城,生擒县令武大烈,守军全军覆没。
守城的都司马徐有义在城破时趁乱逃走,永宁知县武大烈则率守军残余与农军巷战,拒不投降,后全部被杀,武大烈被农民军擒获后掷入火堆中活活烧死。吏部郎中张鼎延跳入一口枯井中藏匿,后侥幸逃脱。
万安王朱采轻和一百多名当地官吏、豪绅被农民军俘获,李自成下令将朱采轻凌迟处死,其余的官绅押到城西草草审问后悉数被诛杀。
腊月二十七日夜四更,义军攻破永宁城,张鼎延和仆人叶鸣春被创,昏倒在马道中。四周捉拿张进士的喊声不绝于耳,张鼎延清醒过来认为死期已至,在劫难逃。叶仆挣扎着扶起主人说:“事情危急,我家旁有一水井,此乃是主仆之死所也,宁死也不能被抓到”。于是,主仆同跳井中。主仆落井时感觉像有翅膀托起,并没有摔伤,井水也只有五尺深,井下有坍塌的井坎能容下身子,上面不易发现正好避难,坎内水深半胸,主仆只有僵直地立在坎内。五更时,义军士卒手持点燃的竹炬寻查到井旁,向井内看了一会,没发现异常情况离去。燃尽之竹屑落浮水面,主仆甚饿便取来充饥。
二十八日中午,张鼎延困极,立在井中便睡着了,头露出了坎外被义军士兵发现,大呼井中有人。于是,又过来许多士兵轮番向井内投抛大石块和木椽。过了一会儿,一位士兵说:“井下即使有人也被砸成了肉泥。”士兵遂离去。
二十九日,大年除夕,一老妪来打水,张鼎延小声对仆人说:“若不声张,谁会知道咱在井内。”就拉绳急呼。
老妪问:“你是何人?”
仆人答:“遇难之人,请搭救。”
老妪说:“我是一老妇,力不能救。”乃系绳于井桩之上说:“你自己拉绳上吧!”仆人少气无力,数上数下,张鼎延用井内木椽托之,才得以出坎之上,寻找井内脚窝,攀绳而上。此时天色已暮,一兵卒持刀赶到,问老妪:“这是何人?为何下到井中,一定有什么问题。”老妪回答:“这是我儿,水桶落在井内,让他下去捞桶,你看不见绳上没有系桶吗?有什么问题?”仆人也回答:“我母让我下井取桶,没有什么问题。”士兵信以为真,逼仆人去背粮食。仆人行走一两步,回看老妪,却不见踪影,仆人顿觉神奇。
仆人非常饥饿,士兵让他吃了饭,催他背麦送往王范。仆至城南洛河无人处逃走,急忙渡过洛河到陈吴寨子。寨下偶遇县东溪源寨仆人王建国、王汝禄等六七人,手持闯王令箭去买马。问鸣春:“主何往?”春不敢言。因为见王手持闯王令箭,恐怕他投靠义军。建国埋怨:“你在主人身边,要你何用?”春答:“城被攻陷,刀棍齐下,谁知死在什么地方。”建国等听罢痛哭流涕说:“主人修筑溪源寨都是为了我们,今我何以为报。”春方知他们没有变心,就把实情告诉了他们,众人商议搭救主人的计划。等待夜深,众人持令箭由南门诈称入城饮马,数次遇到义军的盘问都以出示令箭得免。到井边,王仆喊: “主人,我们来啦!”张鼎延胆战心惊不敢应声,众仆以为他已死。叶仆对着井下轻轻地呼喊:“鸣春来啦!”张方敢应声,众仆大喜。遂绑横木于绳端,一仆坐横木到井下将绳索绑在张鼎延的肋下,井口众仆将张拉出。此时已鼓打三更,张鼎延在井内度过了难熬的除夕夜。随后,众人由马道出南门转东门,义军士兵正在东门烤火守城,示以令箭方离城向东而去。回望城头,火光烛天如同白昼,仿佛是为众人送行。张鼎延随同众人入溪源寨,五天卧床不起。1641年正月初六夜半忽然心惊,顿感此处不安全,急忙起床对王仆说:“这里不能再待啦!”带上未曾来得急煮熟的米,鞭打着跛脚的毛驴仓皇离去。天将拂晓义军兵将就骑马来到寨下索张鼎延, 百姓回答:“张鼎延已走三天了。”义军到寨内搜寻不到张进士,无奈而归,张鼎延有惊无险,神奇地度过了这一劫难。
李自成这次转战中原后,迅速死灰复燃,其力量得以如滚雪球一般地由弱变强。这与他的谋士们为他量身策划的“迎闯王,不纳粮”之口号有关。当时的河南百姓深受崇祯“三饷加征”之苦,官员敲骨吸髓,民间怨声载道,相率离乡外逃,到处是乞讨求生的饥民。“吃他娘,穿他娘,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的口号对这些流离失所的饥民有着致命吸引力,似乎给他们带来一线生存下去的希望;再加上李自成“不杀平民惟杀官”等口号,也正符合中原百姓痛恨官府、赃官的心态,所以广大农民便纷纷投入到李自成的队伍中来。
随着李自成军屡战屡胜,势力日益壮大,活动于中原各地的小股农民军纷纷前来归附,李自成的队伍在河南获得空前发展,没多久李闯王就拥军数十万。
崇祯十四年正月,李自成挥军一举攻克偃师,团灭守军,击杀知县徐日泰。随后,闯军又趁势连续攻破了灵宝、新安、宝丰等州县,洛阳周围的门户之地基本上都被农民军控制了,为之后一举攻下古都洛阳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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