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家里到学校有两条路可走,分别是不规则四边形的两条线:一条是向南到大街,沿着大街向西;一条是从巷子向西,再拐向南,就到了学校。一般情况下,我选择巷子的这条路,这是因为每次都能路过我们家的一块空地,地里长了一些树木,每次看见它们,都很亲切。吃完早饭,我们就该上学了。这时学校的钟声就会响起,钟就挂在校园里最高的白杨树上,钟声一响,全村都能够听见。
学校的第一遍钟声是单音节的。“、、”的钟声响起时,这是集合钟。听来有气无力、懒洋洋的。听到这钟声,我们就该动身到学校了。十分钟后就会响起那种双音节的钟声,“、、”,这是预备钟,听出有些着急的意味了。
第一遍钟声响起时,我会撂下饭碗上学去。走在巷子里,听着钟声,想那钟声的意义。忽然觉得那钟声并不是原来的“、”的声音,也可以是“咣、咣”的声音,甚至是“哐、哐”的声音,即使听成我名字的“明、明、明”的音也是可以的。这是怎么回事?真是奇怪。第三遍钟声响起时,是“、”的声音,这是上课的钟声。节奏更为急促,小跑步似的。我若是迟到了,就会听出那钟声在说“,上课了,郭老师,进去了,快点走,不迟到”的话语。还有下课的钟声,是那种四个音节“,,”的节奏。接近中午,我们的肚子很饿了,最怕老师拖堂,耳听得那钟声像是在说“肚子很饿,快些下课。肚子很饿,快些下课”。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我在学校上美学,老师讲到美学的客观决定论和主观决定论,并且很是推崇李泽厚先生的“劳动产生美”的观点,每当此时,我就会想到那串钟声以及巷子里的那些胡思乱想,对老师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但我还是接受李泽厚先生的观点。主要原因是我并不在乎什么观点,但是李先生对于古代生活的情感描述和文化想象很是合情合理,拿它来理解我小时候的上课钟声很是合适。这,正好挠到了我想象的痒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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