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一些人是听不进解释去的,总是以一句“我经历的比你多”来完结。
砚茹还是要被送去德国的,只是好说歹说,父亲终是退了一步,等到中学毕业,启程到德国柏林洪堡大学自费学习。
砚茹纵使有万般不情愿,终究也是无可奈何。她明白这是他们深思熟虑,权衡利弊的结果,可是他们从没有问过自己,等到结果下来,才告知自己这个重要的事情。所以现在砚茹只能专心学习德语,为此每周宁老爷还要请一位经常在德国经商的好友来家里同砚茹练习。但是对外,砚茹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只是有时候齐文子会突然说一句:“你最近好像变乖了诶,听话了。”砚茹也只是一笑了之,她不想让那么多人提前知道这件事。
不久,砚茹得知章濯宪也要离开的消息。
“最近,倒不常碰到小姐你了,家里好像常有客人去呢。”
“那是我爸爸的朋友,跟我没多大关系。”砚茹习惯性地摸了一下眉毛。
“哦?是吗?与你没太大关系,好吧,那小姐可能是在做什么难事,整日灰头灰脸的。”章濯宪继续试探地说道。
砚茹瞪了他一眼,拨了一下头发,不耐烦地说:“问那么多做什么,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多嘴了你。”
“其实想告诉你,我最近要从青岛搬走了,回家乡浙江,不一定能不能回来,先来跟你这位好友告个别。”
“你也要走了?”砚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章濯宪微笑着点点头,砚茹忽然打了个寒噤,章濯宪的那双眼一直望着她,似乎可以看穿一切的样子。
望着砚茹远去的背影,章濯宪不禁苦笑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不会知道砚茹有事瞒着好多人,她的那位德语老师,可是当年在青岛接应救助自己的老朋友,随便一问就可以探出究竟。既然砚茹就要走了,那他这个青岛的小透明也就待的无趣了,突然想到回绍兴,毕竟那是他的家乡,而且那里——所以他一定早些走,至少比砚茹走的早,那样他就不必亲眼看着砚茹登上轮船了。
“你知不知道到了异国要先做什么?”
“不知道。”
“其实我刚刚到英国,也可以说刚离开家时,并没有感受到像游子们的那种思乡之情,反而是一种解脱……不再有家庭的束缚,不用再经常喝难闻的汤药,所以当时我到了英国,就是非常开心,因为语言交流没什么大碍,所以走的也非常干脆,说不定你们还在身后偷偷抹泪时,我已经利落地上了船,心早就飞往另一个可以让我寻找自由的地方了。”赵嘉想了想,摸了摸砚茹的头发出神地说:“去吧,砚茹,那会很好的,就像你说的,这个家太闷了,出去多游荡一下,真的会开阔很多眼界的,所以说,你到了异国最应该有的,就是那份勇往直前的勇气,你会发现,那种生活真的很好,因为我们都太渴望天空了。”
砚茹低头玩弄着手指点了点头,赵嘉若有所思地用手轻划过砚茹的发梢,轻轻嘟囔了一句:“如果可以,我也想走哇……”砚茹抬起眼睑刚想询问他说了什么,但是赵嘉在砚茹脸上停留几秒便转头去看衣架了。
最近砚茹都成了赵家的常客了,母亲经常要让自己时不时来找赵嘉问一些问题,好像多跟他待一会儿她求学成功的几率就越大似的,舅母也是异常的热情,这会令自己异常的不自在。不过赵嘉最近好多了,懂得做一些事了,好像他们说是1个月前因为经常浑浑噩噩地生活而导致生了一场大病,调整过来之后状态也变好了,也从未提过飞往英国的事了,但还是只能终日卧床,话倒变得多一点了,表情也丰富了许多。
“砚茹?”赵嘉一个人讲了许久过了,突然叫了声砚茹,着实将她吓到了,“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趣啊?”
“没有啊,我觉得表哥讲的都挺有用的,可能在以后就——就很有用呢。”砚茹紧张到结巴地回答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她很怀疑是不是表哥看出来自己没有用心听让他非常失望。
赵嘉并没有接下一句,怔怔地看向砚茹的前方,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继续讲了下去。
外面刮起了大风,旭安走进屋子端了两杯热咖啡进来,顺便关上了窗子,但是风也把砚茹的思绪吹远了,一直吹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此刻章濯宪正在屋内伴着钢琴声叼着烟挪动着舞步,旁边是他收拾好的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就走,桌子上面放着一个钢琴模型,本来是送给砚茹的,他记得她挺喜欢钢琴的,只是这几天都不见她的人影,一直没能亲手给她。章濯宪停了下来,摇摇晃晃地半躺在沙发上,拿起酒杯痛苦地扶住额头,千番滋味涌上心头。
“姐,这儿有你的东西,应该是文子姐送给你的吧。”砚幺仔细端详着门口的礼品袋朝屋内喊着。
“文子?呵,怎么可能。”砚茹笑眯眯地从里面走出来,用手轻轻戳了一下砚幺的脸蛋,“这么早就出去玩,小心走丢了,哼!”
“也不晓得宁三小姐里面哪个最路痴啊,不同你说了,要是有好吃的给我留一点啊!”说罢,砚幺就做了个鬼脸跑出去了。
“有没有好吃的你自己没看见啊!”砚茹想顺势拍砚幺一下,无奈她跑的太快了,只能在背后给她一个白眼。
回到房间,砚茹将礼物从礼品袋里拿了出来,原来是个钢琴模型,里面还有一张纸条:没什么可对你说,只送上一句,砚茹,Good luck。这不是齐文子的字,他也不会对我说这些话,砚茹不解地摆弄着钢琴模型,希望能从中找到些玄机,可惜并没有,只是一个普通的模型罢了。看着看着,砚茹便看向了窗外的那间房子,她记得他也有架钢琴的。回过神来,砚茹才发现那间房子已经锁了,章濯宪这么早出去做什么?可能是有事去了吧,这些天总是都不见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家乡,等他走的时候,她一定会偷偷跟在身后送走他的。不知为何,砚茹总是有些不安,她好怕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他就先走了。
一连几天,砚茹经过那栋房子,门依旧是锁的。但自己不敢去敲门,万一他在呢。直到有一天有人搬来了,才发觉原来他走了好久了。
“请问你们是搬家的吗?”
“是啊小姐!”
“那原来的主人呢?他搬走了吗?”
“肯定搬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我们不知道,反正现在它要有新主人了!”
“哦,谢谢啊!”
砚茹失魂一般的走向楼上,原来他真的早就走了,自己应该明白,那栋房子空了那么久,他什么时候走的呢?砚茹呆呆地坐到床上,眼睛看向了桌上的钢琴模型,小心地拿了起来轻轻抚摸,一阵心酸,过了一会儿,砚茹便抱着那个模型失声哭了起来,说好还要偷偷去送他,没想到他竟然自己先走了,就在那个寻常的早晨,她丢失了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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