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有一个路口一一胡疯子路口。即便公交站牌上有真正站名,也没人理会。
因为人们习惯了这么叫。因为四十多年如一日,叫做胡疯子的这个人,每天如此:背着一个很大的背包,里面装着随时出远门的衣物等用品,拎着板凳,坐在那里。
他在等一个人,是他的未婚妻。在她离开时,告诉他,等她回来。
有人说,他未婚妻只是借口离开后,嫁给了别人。也有人说,她父母不同意,就没再回来。
然而这些对胡疯子不重要,他只是等,从二十多岁等到快七十岁。直到不久前,人们在路口连续几天看不到他,才知道他已经去世。据他亲属说,死的很安详。
我不知道,也分不清,支撑他的是执着的情感,还是他漫无边际紊乱复杂的思绪。他已无法,或者不想,去辨别,去接受这些年的同情和嘲笑、赞美与谴责……
医学上说,疼痛是一种自我防护极机制。
疼痛,让人知道自己已经受伤,这种感觉是提醒人防止再受到更多的伤害。
精神和抑郁病,是人在受到某些摧残,作用于心理,形成的方式。
每个人都会经历疼痛。如果有选择,也许会有许多人宁愿不要这种防护机制,也不愿去疼痛。
也许,每个人都会有放不下的事和忘不了的人。只是那个路口,在心里。
一天,发小丰,找到我,他说,他有一把旧吉他,忘在角落里好多年,在收拾房间时发现,开裂生锈,无法再用。
这把吉他,让丰想起他的一位失联二十多年的朋友。她曾经教过丰一首曲子,他一直记得。只是他无论如何查找,也找不到曲子的出处,也不曾在任何途径再听到这首曲子。
丰用我的吉他弹起这首曲子。
曲调类似儿歌,简单而流畅,与儿歌不同是,有些淡淡的忧伤。
我说不出曲子的名字,因为我没有听过。
我判断,很可能是某个教吉他老师,方便学生学习,编写的G调单弦练习曲。
但我没有把这种判断告诉丰。因为我看到他在弹琴时,认真而平和的脸。
丰在临走时告诉我,他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他录一个视频,他要把这首曲子传到网上,如果她看到,或许能联系他。
可是,他却弹不出当年的那种感觉。他要回去修复他那把吉他。
几个月后,我在丰的朋友圈看到他发的弹吉他的视频。
我没有问他,也判断不出他的朋友是否能看到。视频里,丰的表情依旧认真平和,修复后吉他散发着明亮的光泽,伴着他手指拨出的旋律,我仿佛看到小时的候的他,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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