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钱的方式很多。台球是一种。
二十几年前的一天,朋友,超,急匆匆的找到我,愁眉苦脸的说,他遇到台球高手,输了一千块钱。
他要我去试试,看能不能把钱赢回来。
我球技和超差不多,但没有赌过钱。可是看到他狼狈不堪的表情,我答应了。
台球室,见到了超说的高手,祥。
其实我和祥算是认识,点头之交。我曾经因工作关系,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坐火车往返省城和小镇。在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中,每次都能遇到祥。
祥在火车上卖坐位。
九十年代,乘火车买不到座号又不想买卧铺的人,在车上很难找到座位。
祥卖给想花钱买座位的人,十元一个。(那时工人的工资一个月才三百多,他一趟车次可以挣一百多。也算高收入。)
一些始发站上车但没有座号的人,会随便的找空座坐下,等有号的人来了再让出。祥会随便的,随时的让这些人离开。
在祥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下,虽然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这些人都乖乖的起身让出座位。
也许,是因为祥的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吧,既严肃又平和的表情像电视里的播音员,更像电影的主角……
因为我和他都是在始发站上车,有时在站台上也能看到,大概是脸熟吧,我们的目光相遇时,会不约而同的点一下头。
祥也认出了我,他说,这台球室是他一个朋友开的,他来小镇办事,就来这里看看。他留意我每次都在小镇下车,还想,能不能见到我,没想到真的见到了。
他让我开球。
我清楚超的水平,开球如果进球,没有失误他都能一次把所有的球都打进去。就这样的球技还输给祥,可见祥的球技一定很高。所以我打得非常小心谨慎。第一局我赢。
第二局祥开球,他赢。
第三局,我还是失误了。祥也失误,失误两次。我赢他三个球。但我知道他是故意让球。
我说就这样吧,不玩了。我知道再玩下去我也是输。
一个球十块钱。祥拿出三十块钱给我,我没有要。我说,也算认识很久,来小镇,我请你吃顿饭吧。
祥爽快答应。
带上台球室老板加上超,四个人在饭桌上的话题几乎都围绕着台球。超认真的听着祥的谈论,兴奋又有几分崇拜。
饭后,祥拿出一千块钱放在超面前,说,以后就是朋友了,不能赢你的钱。
超脸都红了,吞吞吐吐的推迟一下,就把钱拿起。他和我一样是刚上班不久,一千块钱,差不多是他三个月的工资。
虽然只有祥一个人有手机,我们还是互留下联系方式。
超依旧去台球室,他不再和祥赌钱,他得知祥住在旅店后,热情的要祥去他家住。
那段时间,超和祥赢了其他人很多钱。
一天,超又急匆匆的找到我,依旧,不,是更加愁眉苦脸,他说,祥回省城了,把他上高一的妹妹也带走了。他爸爸给他一顿暴打,告诉他,不找回妹妹就打死他。
原来,超的比他小五岁的妹红,喜欢弹吉它,祥居然很懂音乐。正赶上红放暑假,祥看到红弹吉它,说了几句话后,他拿起吉他弹,红对祥的吉他技术非常羡慕,他的琴技远超红的吉它老师。祥走后,红也不见了。发现留下的纸条才知道她和祥走了。
她说,她不想再上学,要和祥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
拨通祥的手机,听清我的声音后,他没等我再说,就告诉我他的地址,是一家旅店。说我们随时都能找到他和红。
我和超来到省城,见到祥和红。
超不由分说的就狠狠的给祥两个耳光。
祥没有还手。他淡淡的说,红太天真太幼稚,没有他,遇到别人也会如此。
红只是哭个不停,超把她拉出旅店时,她不停的回头看祥。
而后,事情慢慢的平息,红继续上学。
听超说,她没有再弹那把吉它,也放弃了学音乐的想法。
那一年,超的父亲七十岁生日,我去他家拜寿。见到红和她老公及孩子。
红给我沏了一杯茶,端给我,就在我身边坐下。她说,两年前她在广州遇到祥,祥一家三口还请她吃饭。祥本来是音乐学院的,很多歌星演员都是他一个学校的同学。因打架,把人打成重伤被开除。
现在祥给人写歌,也写影视剧本,但只是枪手,歌火了,戏拍成了他才能拿到钱。
那年,她豁出命要和祥走。
祥对她说,你还很小,我也不喜欢你。既然要和我走,那就带你走一趟吧,就当旅游。
在省城旅店,祥规规矩矩的开了两个房间。祥也没有对她说太多的话,只是告诉她,不要走文艺的路,这条路烂。
而后,我也没有再见到祥。有时,在看影视剧,或听到某首歌时,我下意识的想,这是不是祥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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