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主簿!方主簿!"林如海大惊失色,连忙呼唤狱卒,"快叫大夫!"
林如海紧紧握住他的手:"方兄放心,我必护维桢周全。"
方文谦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嘴唇蠕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全身痉挛,一口黑血喷出,溅在林如海的衣服上。他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手也无力地垂下。
"方兄!方兄!"林如海摇晃着他,但已无济于事。方文谦的瞳孔已经扩散,气息全无。
狱卒吓得面如土色:"大人,这...这不关小的事啊!"
林如海缓缓合上方文谦的双眼,沉声道:"封锁消息,暂不要声张他死了。"
方文谦死了,而且死状蹊跷,极可能是中毒身亡。
他站起身,衣服上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
"大人,这..."护卫陈武警惕地环顾四周,"此地不宜久留。"林如海沉着脸点点头,从方文谦的衣襟内摸出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维桢"二字。
他将玉佩收入袖中,最后看了一眼这位忠义之士的遗体,转身大步离去。
林如海的马车穿过扬州城的街巷。他掀开车帘,望着繁华的街景,思绪万千。
方文谦临终那句"天地正气"究竟何意?账册又藏在何处?还有那个八岁的孩子,现在处境如何?
梧桐巷是扬州城中的一处清幽所在,多为小官吏居住。
方家的宅院此时大门紧闭,贴着官府的封条。林如海不便直接进去,便在附近茶楼要了个临窗的座位,暗中观察。
"这位客官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茶博士一边斟茶一边搭话。林如海故作随意地问道:"听说这巷子里有位方大人出了事?"
茶博士立刻压低声音:"客官慎言。那方主簿前日被抄了家,说是贪墨公款。可街坊们都不信——方大人平日最是清廉,连茶叶都只买最便宜的。"
"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就一个八岁的儿子,叫方维桢,聪明得很,小小年纪就能背《论语》了。"
茶博士叹息道,"可怜啊,听说孩子现在流落街头,有人看见他在城隍庙附近乞讨..."
林如海放下茶钱,匆匆离去。城隍庙附近街巷纵横,人流杂乱。
林如海和护卫挨个询问街边的小贩和乞丐。直到日头西斜,才从一个卖糖人的老汉口中得知,曾有个衣着体面但脏兮兮的男孩在破庙里过夜。
"那孩子警惕得很,老汉我想给他个馍馍,他愣是不接。"老汉摇头道,"小小年纪,防备心这么重,想必是吃过亏的。"
林如海顺着指引来到城西的一座废弃庙宇。庙门早已坍塌,院中杂草丛生。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借着夕阳的余晖,看到偏殿的角落里有个人影蜷缩着。
"维桢?"林如海轻声唤道。那人影猛地一颤,随即像受惊的小兽般跳起来就要跑。
出乎他意料的是,这孩子并非想象中的羸弱模样,而是个眉清目秀、眼神沉稳的小小少年。
他约莫七八岁年纪,面容清秀,眉眼间依稀可见方文谦的影子,只是更加稚嫩。
林如海拿出那块玉佩,"维桢,我是你父亲的朋友,我叫林如海。"林如海蹲下身,与少年平视,"你父亲让我来照顾你。"
方维桢静静地看了林如海一会儿,突然问道:"我父亲死了吗?"
林如海一怔,没想到这孩子如此直接:"是的...就在今日。他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
出乎意料的是,方维桢并没有哭,只是点了点头:"父亲说过,若有一日他不在了,会有人来接我。"
林如海对方维桢说:"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方维桢却摇了摇头:"大人,现在最危险的是您。他们杀了父亲,下一个目标就是您。"
林如海惊讶于这孩子的早熟:"你知道些什么?"
"父亲常教我读书明理。"方维桢的眼神异常坚定,"我知道父亲是因为不肯同流合污才遭此毒手。"
林如海望着窗外,扬州城的夜色深沉如墨,不知隐藏着多少杀机。
当夜,林府书房。林如海铺开宣纸,提笔蘸墨。方维桢已经沐浴更衣,换上了干净衣裳,此刻正坐在一旁,小口啜饮着热粥。
"老师尊鉴:"林如海笔走龙蛇,"学生如海叩首。今有养子维桢,年方八岁,聪慧伶俐..."
方维桢抬头:"养子?"林如海微微一笑:"姑苏青山书院的程老夫子是我恩师。他为人刚正,学问渊博,会好好教导你。但为了你的安全,暂时不能透露你的真实身份。"
林如海问方维桢:"收拾好了吗?陈护卫明日一早会送你启程。"
方维桢点点头,指了指床边一个小小的包袱:"只有几件衣服和爹爹留给我的书。"
林如海摸了摸孩子的头:"到了姑苏,好好读书。青山书院是我幼时求学的地方,那里环境清幽,适合读书养性。"
"我会用功的。"方维桢小声说,"等长大了,我要像爹爹一样...做个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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