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雪断断续续地下着，无声无息的飘落着。林如海站在盐税司衙门的廊檐下，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眉头紧锁，心中十分迷茫。

　　他奉皇命调查扬州盐税巨额亏损一案已有半月，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大人，这是近三年的盐税账册。"师爷张诚抱着一摞账本走来，脸上带着几分疲惫。

　　林如海接过账册，随手翻开一页，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些数目明显有问题。去年盐产量比前年多了三成，税收却少了四成?这账做得也太粗糙了。"

　　"大人明鉴。"张诚压低声音，"但盐运使刘大人说这是因去年水患导致运输不畅，盐价下跌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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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谬!"林如海冷哼一声，"去年江南并无大灾，盐价更是稳中有升。这刘守义分明是把朝廷当傻子糊弄。"

　　他合上账册，目光如炬："真正的账本一定被藏起来了。"

　　翌日清晨，林如海换上一身素色直裰，只带了两名随从。他并未前往盐运使衙门，而是直奔盐税司档案库。

　　"这位大人，档案重地，无令不得入内。"守门的小吏拦住了去路。

　　林如海亮出巡盐御史的牙牌，那小吏顿时脸色煞白，跪地不起。

　　他径直入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霉味与灰尘混杂的气息。偌大的档案库竟只有一名老书吏在整理文书。���ռǴ�ȫ��www.rizhi8.com��

　　"本官要查近三年的盐引发放记录和税收账册。"

　　老书吏颤巍巍地指向西侧几个大木柜："大人，近三年的都在那里。只是..."他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方主簿在时，账目都清清楚楚。自他...自他出事以后，新来的主簿说旧账要重新整理，许多册子都..."

　　林如海目光一凛："方主簿?可是原盐税司主薄方文谦?"

　　老书吏慌忙摆手："小人多嘴了，大人自己查吧。"说完便匆匆退下。

　　整整一上午，林如海埋首于账册之中。越看，他眉头皱得越紧。账面上看似滴水不漏，但盐引数量与税收明显不符。

　　更可疑的是，有几处关键月份的记录竟被整页撕去，只留下参差不齐的纸边。

　　林如海问师爷张诚：“原盐运司主薄方文谦现在何处?”

　　张诚面露难色："方主簿因贪腐渎职，已被关入大牢。听说...他在狱中染了重病。"

　　林如海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贪腐?我看是有人想灭口。备轿，我要去大牢见他。"

　　"大人三思!"张诚急忙劝阻，"扬州知府赵大人和盐运使刘大人已经放出话来，说方文谦是罪有应得。您若贸然前往，恐怕..."

　　"恐怕什么?"林如海冷笑，"怕得罪了这群蛀虫?我林如海奉皇命而来，还怕他们不成?"

　　一个时辰后，林如海换了一身便装，在两名心腹护卫的陪同下，悄悄来到了扬州大牢。狱卒见是钦差大人亲临，不敢阻拦，只得放行。

　　沉重的铁门吱呀作响，一股霉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大牢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朽和绝望的气息。

　　林如海皱了皱眉，随狱卒穿过幽暗的甬道。两侧牢房里，犯人们麻木地望向来人，目光呆滞如同死鱼。

　　"方文谦关在何处?"林如海问道。

　　"回大人，在最里面的死牢。"狱卒犹豫了一下，"不过...那人怕是活不久了。"

　　林如海心头一紧，加快了脚步。转过几个弯，眼前出现一间单独的石室，铁栅栏后，一个瘦削的身影蜷缩在角落。

　　"大人，就是这里了。"狱卒道。

　　"打开。"林如海命令道。

　　狱卒面露难色："大人，此乃重犯..."

　　"本官奉皇命查案，你敢阻拦?"林如海声音不大，却让狱卒立刻噤声，慌忙掏出钥匙。

　　铁门开启的声响惊动了角落里的人。那人缓缓抬头，乱发下露出一张布满血痕的脸，那人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来，唯有那双眼睛仍然清明。

　　"方主簿?"林如海蹲下身，轻声道。

　　那人艰难地撑起身子，露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你...你是..."

　　"本官林如海，奉旨调查扬州盐税一案。"

　　方文谦的嘴唇干裂，微微颤抖："终于...等到你了...

　　方文谦的眼中突然迸发出希望的光芒，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因体力不支而跌倒在地。

　　林如海连忙上前扶住他，这才发现方文谦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有深深的勒痕，显然是受过重刑。

　　"林大人...终于等到您了..."方文谦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他们...他们要杀我灭口..."

　　林如海心中一紧："方主簿，你知道真正的账本在哪里，是不是?"

　　方文谦艰难地点点头，眼中满是痛苦与恐惧："账本...账本藏在..."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了林如海的前襟上。

　　林如海连忙从怀中掏出手帕为他擦拭："别急，慢慢说。"

　　"大人...我活不成了..."方文谦紧紧抓住林如海的手，"他们不会让我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账本藏在...藏在'天地正气'之处..."

　　"天地正气?这是什么意思?"林如海急切地追问。方文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儿维桢...今年才八岁...他母亲早逝...如今我若去了...他..."

　　林如海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方主簿放心，我林如海在此立誓，必当视维桢如己出，护他周全。"

　　方文谦眼中流下两行热泪："多谢大人...账本在..."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口中吐出白沫。������Դ��ܰ�ľӣ�www.xinwenju.com��ԭ����ַ��undefined